彎腰奉承的蘇文:“你……你覺得尚可亡羊補牢?”
“是!”蘇文連連點頭,“方才夫人可注意到天子的神色?”
“嗯……”鉤弋夫人含混地應了一聲,未置可否。
“今上最重人主權柄,昔日,大將軍在外尚不敢擅專生殺,太子雖得信重,但是,如此妄為,上決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蘇文侍奉天子的時間畢竟鉤弋夫人長,對天子的心性也更加了解。
“大將軍?”鉤弋夫人嘲諷地重複,“也就是個佞幸寵臣而已,也能與皇帝的嫡子相比?”她當然知道,大將軍衛青不只是天子的寵臣,但是,她一肚子的火沒處發,總要找到地方發洩一下。
蘇文聞言便臉色大變:“夫人慎言!”隨即便急忙觀察周圍有無旁人,儘管之前,他已遣退了所有宮人。
“有什麼可怕的?”鉤弋夫人見不得他這般模樣,“一個死人而已。”
蘇文苦笑,抬手用衣袖拭去額頭上的冷汗:“夫人入宮遲,哪裡知道大將軍是什麼樣的人?”
見鉤弋夫人仍然不以為意,他無奈地勸道:“夫人,外臣都以為大將軍只知柔順侍上,內朝、宮中,斷不會有一人作如此想法的……夫人只看江君平日提及衛氏是如何忿恨便可想像了,要知道,當年,江君初謁,上對其是相當……中意!即便聖心有意,大將軍在世,仍可讓其身遭冷遇十多年……況且,大將軍與景桓侯對主上的意義非比尋常,以佞幸形容……”
“行了!”鉤弋夫人最不耐聽他們說往事,“我知道兩位大司馬都是天子最信任的重臣!我現在只想知道,眼下,你是何想法?”
蘇文不得不放棄勸告,坦率地回答:“臣想……三人成虎!”
聞絃歌而知雅意。
鉤弋夫人立即就明白了:“你是說由不得天子不信?”
蘇文點頭:“主上惱怒之下,是聽不進任何解釋的!”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伏屍百萬。
——今上更是素來如此。
“這與長史請謁並不衝突。”鉤弋夫人皺眉。
“主上此時並不信太子謀反,見到長史……說不定會遷怒丞相……”蘇文聳了聳肩,對鉤弋夫人解釋。
“那樣,他們父子便有機會和好了……”鉤弋夫人舉一反三,立刻便想通透了。
蘇文點頭。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鉤弋夫人眨了眨眼,唇邊不由啜了一抹笑意。
“等到使者從長安歸來!”蘇文輕笑,“太子寬仁,主上身邊的中臣有幾個與太子毫無嫌隙?——此時此刻,與太子無嫌隙的便要避嫌!去長安的使者……”
——當真敢入長安嗎?
鉤弋夫人會意,與蘇文相視而笑。
——這一局,輸贏尚未可知……不過剛剛開始!
注:班固《白虎通義·禮樂》中說,天子“平旦食,少陽之始也;晝食,太陽之始了;晡食,少陰之始也;暮食,少陽之始也”。也就是說漢代天子至少一日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