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今日繁忙卻是再真不過的事實。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心緒不寧,卻還是依言入席,安安靜靜地努力進食。
張賀卻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掖庭署掌著後宮貴人采女事,上至婕妤,下到宮人,皆受其管轄,對訊息最靈通。
昨夜雖然忙於公務,但是,對於皇帝夜召皇后,皇后昏倒,中宮宮人夜出……不僅張賀,掖庭屬吏中昨夜在宮中的,都多少知道一些,再想想最近的事情,再愚笨的人都明白——情形不對了。
——十五歲的天子與九歲的皇后……
——他們能鬧什麼矛盾?
——真正鬧騰的……還是他們背後的……
張賀知道得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因此,也更加困惑——上官家的人夜入駘蕩宮,皇后為什麼昏倒?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張賀倒是巴不得自己真的昏倒了。
——雖然看不明白,但是,張賀隱約覺得自己心中的焦灼與……當年……頗為相似……
——只是這種感覺便透著一股不祥。
“……張令……張令……”輕聲的呼喚讓張賀稍稍回神,見是自己的親信,更是緩了臉色。
那名佐史見他回神,便肅手輕語:“張令,待選官婢已到掖門。”
公事要緊,張賀拋開紛亂的思緒匆匆離開。
掖門,是指宮禁正門之外的旁門,未央宮的四門兩闕,出入各有規制,不過,無論如何,那四座高大恢宏的正門絕對不是官奴婢能使用的。
禁中侍使皆是官奴婢,不過也是有講究的。
此時,官奴婢的來源主要是因罪被沒入官的罪人家屬以及其奴婢,當然未被赦免的官奴婢所生的子女也是重要來源。雖然禁中宮人主要是供貴人以及中臣值宿時侍使的,容貌不需要太出色,但是,既在禁中,又在貴人近側,容貌至少也要齊整才合規矩,尤其是中臣值宿時侍使的宮婢,偶爾也會有官吏要求暖席,再者,誰又能說天子不會一時興起,打算在宮人中選個人侍寢?最近的例子就是先帝的那位衛皇后了。
總而言之,擇選侍使官婢雖然不比閱視良家子嚴格,但是,也絕對不是隨便挑選。
一般來說,出於種種考慮,禁中侍使的官奴婢還是以罪人家屬或者戰俘充當,原本就是奴婢的那些,多是配入各處勞作,不說各官署,便是禁中就是織室、凌室等處需要心靈手巧的奴婢。
這種挑選不需要掖庭令親力親為,但是,因為這是第一天,張賀不能不去轉一圈,一來是對負責此事的屬吏稍加勉勵,二來也對新選入的宮人多少有點數。
不過是例行公事,張賀本以為可以速去速回,心裡還盤算著要不要從掖門回來時,順道去少府正堂看看……
不過,很顯然,今天,太一不願見他過得太舒服了。
對屬吏訓完話,也將待選官奴婢打量了一番,張賀準備走了,卻一眼瞥見了剛剛回宮的倚華。
倚華也看到了張賀,猶豫了一些,年輕的長御還是沿著去椒房殿的路走了下去。
張賀微微眯眼,領著一干屬吏走了一段路,隨後忽然止步,對眾人道:“椒房殿也要增減一些宮人吧……”
眾人一愣,隨即點頭,張賀沉吟了一會兒,吩咐屬吏自行回官署,自己卻轉身往椒房殿走去。
椒房殿顯然仍然十分混亂,張賀在前殿前等了近三刻才有宮人前來將掖庭令領進前殿東廂。
倚華也在東廂。
引領的宮人向長御參禮後便默然退下,當然,也沒有忘記關上東廂的內戶門扉。
門關上,東廂再無旁人,倚華恭請張賀在上席坐下,自己坐到下首,隨後才低頭道:“張令是要見中宮?”
“中宮是否安好?”張賀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含糊地反問了一句。
“義侍醫方才來了,施了針,中宮已經好多了。”倚華也不緊不慢地回答。
張賀嗯了一聲,會意地道:“既然中宮仍未醒,臣也不敢打擾。再者,此事問長御也是一樣的。”
說完,張賀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又問了中宮是否對侍使宮人有什麼要求。
倚華自然也是十分客氣地一一作答。
事情說完,張賀便起身告辭,倚華與他客套了一番,便畢恭畢敬相送。
出了前殿,下了高臺,倚華仍未停步,不過,按照規矩,對少府屬吏,中宮侍御代皇后相送,是要送出椒房殿前的二出闕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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