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將軍是這麼說的?”
“正是。臣所言一字不差,皆是車騎將軍的原辭。幼公應當可以為證。”
大將軍府的北堂後室,霍光坐在主席,公孫遺與杜延年分別坐他下首的左右兩邊。
室內煙篆嫋嫋,氣氛肅然,三人的神色卻不盡相同。霍光仍是一貫的平淡神色;公孫遺一臉鄭重,眼中卻難掩不安,有些急切,又透著幾分困惑不解;杜延年卻是似笑非笑,看起來很是愉悅之色,卻也難免讓人覺得有些不合宜。
此時,公孫遺說完了昨夜長公主家那場宴席上所發生的事情,又扯了杜延年,霍光自然而然地看向杜延年,眉角一挑,只是道:“幼公?”
杜延年很爽快的點頭:“長史所言一字不差。”
“長主與上官家跟燕王有默契了。”霍光輕輕頜首,很是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言下之意,上官安那番話是在向他表明立場。
公孫遺沒有反對這樣的判斷,杜延年卻輕輕搖頭:“恐怕不是。”
“哦?”霍光示意杜延年繼續說。
杜延年輕笑:“這幾年,燕王給臣的禮就沒有斷過,搜粟都尉、大司農,還有長史處,恐怕也都是如此。”
霍光點頭:“燕王的禮一向豐厚。”他這裡自然也沒有斷過,雖然,每一次都被他拒絕了,可是,禮札,他還是見過的。
杜延年點頭,眼中又多了幾分篤定:“大將軍,燕王如此禮下於人,求的是什麼?”
霍光抿唇,公孫遺也是一驚,不過,兩人都沒有開口——那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是少說為好。
杜延年也不是真的需要他們回答,見兩人想到了答案,便繼續道:“那般心思,燕王與長公主、上官家之間,怎麼可能有默契?”
——說到底,燕王想當皇帝,鄂邑長公主與上官家卻是支援少帝的。
——各有所圖又怎麼可能有默契?
杜延年冷笑:“臣以為,這三方只在一件事會達成默契。”
公孫遺神色一肅,霍光卻是極自然地介面:“對付我。”
杜延年見霍光自己都不避諱,自然也毫不避諱地點頭:“正是。”
“這麼說,他們終於要動手了。”霍光的語氣太過平直,讓公孫遺與杜延年都拿不準他究竟是何想法,只能依著自己的本份,老老實實地表達意見。
杜延年重重地點頭:“臣以為是。”
公孫遺也附和:“這樣說倒是可以解釋昨日的事情。”
霍光按住憑几,一下一下地撫著憑几扶手的象牙片,好半晌才道:“燕王上書何意?只是示好?”
這個問題讓公孫遺與杜延年又是一怔,卻只能同時搖頭。
“臣一時還沒有想透。”公孫遺只是長史,杜延年卻多少有幾分謀臣的意思,因此,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同時低頭,表示慚愧。
霍光倒是安慰了他一下:“無妨。任他如何都無妨。”
杜延年低頭感謝,公孫遺卻有些不贊同:“將軍,他們若是公然發難,自是無可懼之處。然則,臣擔心……專諸之事……”
以霍光如今的地位、權勢,朝堂之上的發難自是無可懼怕,但是,聶、專諸之事……卻是防不勝防的。
杜延年也深以為然:“長安遊俠多是隻求名的,若是被人說動,的確是能做出些事來……臣以為,最好是知會京兆尹與執金吾一聲。就是將軍出行,也斷不能再如以往……”說到最後一句,杜延年卻是尷尬地住了口。
——與上官家正式翻臉後,霍光別說是出行了,便是在尚書檯決事,也是有親衛隨身護衛的。
也就只有在大將軍府與自家,因為內外防衛森嚴,近身的護衛才少了。
按制,大將軍府有長史、司馬各一人,秩千石;從事中郎二人,秩六百石;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屬三十一人,無秩。此外,還有天子所賜官騎三十人及鼓吹充作儀仗。再加上大將軍的部曲還有五部。這種情形下,一般人根本無法靠近。更何況,大將軍府乃是幕府所在,府中行的是軍法,種種規矩都是為了護衛主將而設,自然是極妥當。
依漢制,諸侯序二等。一為王,次為侯。侯國自然不能與王國相比,受封之際即不受茅土,歸國亦不立社稷、宮室,不過,既然稱國,即使列侯只食租稅,侯國與同等之縣也是有不少不同的。縣之主官稱令或長,侯國的令或長則稱相,其餘官吏與縣相同,並不臣於列侯,只是每年按封侯的戶數將列侯應食之租稅上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