駘蕩宮後殿西廂,宮人與宦者來往忙碌,整理佈置室內的各種陳設。
之前被留在椒房殿的中長秋等人被小黃門領到殿前,眾人同時一愣。
“中宮居於此?”中長秋怔怔地出聲。
小黃門自然明白他們的驚詫,不由苦笑:“主上如此吩咐的。”
聽到這個解釋,中宮諸人更加驚訝,但是,也容不得他們再多說什麼。
小黃門見他們無話可說,便要領他們上殿,郭穰忽然開口:“吾等是否當先見中宮?”
中長秋聞言點頭,連忙道:“正是!正當先見中宮。”
小黃門看了郭穰一眼,雖然名為“小”黃門,但是,他們的年紀不小,地位更是不低。
小黃門,秩六百石,掌侍左右,受尚書事。上在內宮,關通中外及中宮已下眾事。諸公主及王太后等有疾苦,則使問之。
這個吏職沒有定員,全憑上意,最要緊的便是有機靈,識眼色。
郭穰歷任數職,皆是要津,能當上小黃門的人又豈會不認識他?
自然,對郭穰話中的意思,小黃門也不是不明白——不就是怕他受命誑他們嗎?
這樣一想,再看中宮諸人的反應,這位小黃門也不由警醒——看起來,中宮上下倒是一副緊跟皇后的立場啊……
皇后年幼,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只是個擺設,中宮之位穩當與否也全看皇后背後的家族是興還是敗。
——這樣的皇后也能讓中宮上下如此效忠?
心裡這樣想,小黃門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因為中長秋的身份略高一些,他很是客氣地陪著笑,對中長秋道:“僕之錯。諸君稍等,容僕稟奏主上與中宮。”
中長秋點了點頭,中宮其他人自然不會再開口。
見小黃門上殿進了東廂,郭穰不由眯眼,不經意地感慨了一句:“帝后同殿,自古未見矣……”
中長秋等人,誰也不是不通詩禮的粗鄙之人,聽到私府長這麼一句,便同時變了臉色,中長秋更是直接看向郭穰:“私府長,若當真如此,吾等當奏當諫。”
郭穰肅手答應:“詹事、大長秋俱不在此,臣自當以中長秋為首。”
對郭穰的態度,中長秋十分滿意,點了點頭,便不再吭聲,轉頭,繼續看著殿門。
郭穰抬眼,見廷中除他們與期門郎官,便再無旁人,便悄悄擺手,給站在自己身後的倚華打了一個手勢。
倚華看清他的手勢,便不由皺眉,但是,略一思忖,也就明白過來,移步上前,對中長秋道:“中長秋,婢子想起一樁事來……”
“何事?”見是皇后的親信長御,中長秋也不敢怠慢,“可是遺漏了什麼?方才也的確太過匆忙了。”
倚華低頭道:“並非此事。而是婢子等宮人籍在中宮,此次移宮當報掖庭署,便是中長秋與私府長等人,也應由詹事知會少府寺……”
中長秋不由撫額:“僕疏忽了。”
中宮自有永巷令,與中長秋、私府長等一樣,是詹事屬吏。中宮永巷令掌椒房殿所屬的侍使官婢,中宮的長御、女史等皆由其管理。
與中長秋、中宮私府長不同,中宮永巷令屬下的官婢還負責著椒房殿的庶務,自然不可能隨時跟在皇后身邊。
倚華等人卻是必須隨侍皇后的。
禁中自有法度,各宮殿、官署侍使的官奴婢是不能隨意在別處停留的。
皇后移宮,中宮所屬的宦者與官婢都要重新調派,需要在少府、詹事兩處官寺留下文書記錄,最重要的是需要增加他們在建章出入的門籍。
之前,所有人都忙著整理皇后的衣飾器物,卻都把這件事給忘了!
不過,之前奉詔之時,詹事與中宮永巷令都在場,自然會有所安排,想來也不需要他們擔心。
想清此節,中長秋正要開口吩咐,心念一轉,出口的話便改了:“既是長御提起,就不煩旁人了,辛苦長御回未央,稟明永巷令與詹事。”
倚華連忙答應:“不敢稱辛苦。婢子自當奉令。”
另一位長御插了一句:“是否先因隨侍之人請示中宮?”
中長秋一愣,他本就是一個沒主張的,一聽這話,也覺得有道理,剛要應下,就聽郭穰笑道:“何曾有貴人過問何人侍使於己?”
——那也太失身份了!
——再說,若是什麼事都由皇后決定,還有設中宮屬吏、大長秋、詹事、少府這些吏職做什麼?
那位長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