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有著給事中的加官的幾人,更是不必向杜延年打聽什麼,真的想知道,自己去問霍光不就得了?
邴吉倒是沒有過問軍務的打算,不過,他還是尋了一個機會,與杜延年單獨說了一會兒話。
“幼公可知道大將軍對燕有何安排?”邴吉關心的仍然是這個問題。
杜延年心中一動,隱約有些明白霍光昨日含混的吩咐是為了什麼,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邴吉的態度:“少卿很關心曾孫……的前途?”
邴吉的神色仍然是一派安詳,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
“……不可以?”邴吉反問。
杜延年搖頭,挑了挑眉,實言相告:“掖庭令關心不奇怪,光祿勳、大將軍關心也不奇怪,但是,少卿與曾孫……有關係?”
邴吉神色一肅,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幼公是知道的。”
杜延年沒有吭聲。
他沒有為難邴吉的意思,見他不欲多說,便不再問了。
沉默了一會兒,杜延年才開口道:“少卿應該相信,大將軍對曾孫的關切絕對不在君之下。”
邴吉眉角一動,輕輕皺眉:“曾孫全無倚恃……”
杜延年何等聰明?一聽邴吉這個話頭,他便明白邴吉要說什麼了,隨即便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少卿,”杜延年壓低了聲音,以近乎耳語的音對邴吉道,“說一句不敬的誅心之言,如今的這位少帝也無倚恃可言。”
邴吉張口欲言,卻又自己止住了,半晌才道:“但願如此。”
——邴吉想說提上官家,但是,轉念一想,便知道霍光正要對付上官家……這個倚恃……不說也罷。
杜延年沒有再說什麼,看著邴吉轉身離開,才輕輕搖頭,對邴吉有些憐憫了。
——霍光也罷,張賀也罷,甚至是張安世與自己,關心劉病已,都有說得出的理由,邴吉……再關心也無法說出更加親密的理由……
——可憐……可嘆……更可悲……
感慨過後,杜延年在殿外稍走了一會兒,才返回高門殿。他不是真的閒逛,而是藉著這份清靜尋思上官安的意圖。
想來想去,杜延年還是覺得,上官安只是想知道霍光有沒有從京中調兵的打算,又或者,更明確一些,打算從何處調兵。
這一點,杜延年倒不是不清楚——十之八九,霍光會調羽林或者期門。
一來,這兩部的確是精銳敢戰,二來,霍光急召趙充國,想來是打算讓趙充國領兵,除非霍光打算另派主將,否則便必要給趙充國遷職,以讓其名正言順的領兵。
——護軍都尉秩比二千石,趙充國這次就算無功,也要算一次“勞”,絕對不會降秩,而朝中,秩比二千石往上,能領兵,又有空位的,除了諸將軍之位,就是有中郎將了。
——中郎將在光祿勳屬下,郎官不能隨便調派,同屬光祿勳屬下的羽林與期門卻沒有這種問題。
……
想到這裡,杜延年心中陡然一寒。
——雖然不曾明言,但是,因為張安世的關係,光祿勳屬下一直算是霍光的力量……如果……如果因為匈奴而抽調羽林、期門……
杜延年忽然覺得,昨夜,霍光否定得太早了。
——匈奴這次出兵真的與燕王、上官家毫無關係?
……
——上官家……
杜延年不由心驚——也許……
——也許他們都過於關注燕王,而忘了上官家了……
——上官桀曾經隨李廣利徵宛……
——上官桀與李陵也並非沒有深交……
杜延年幾乎是衝進了高門殿,向當值僕射知會了一會兒,便從西司馬門出宮,繞了好大一圈,回到家中,直接就進自己的書房。
杜延年的妻子得知情況,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連忙趕到書房所在的院外等著。等杜延年出來,她還沒有說上一句話,就聽自己的夫君擺手道:“有事?以後再說!”話音未落,他已經走遠了。
杜家女君愣了半晌,卻也只能滿腹心思地返回後宅。
再進未央宮,杜延年卻有些發愁了,他不是內朝官吏,無法直接入禁中。
以往,霍光多在尚書檯主事,他還能見到,如今,邊塞示警,霍光決議必在禁中,他竟是無法得見了。
思前想後,杜延年只能找上邴吉——他熟悉的人中,此時能入禁中,又能見到的,也只剩下邴吉了。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