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喜歡擺出長輩架勢的祖母,兮君真的是不太喜歡,只能用君臣之禮打壓一二了。
中宮侍御對此心領神會,並沒有讓皇后立刻前去,而是簇擁著皇后進內殿更衣梳妝,隨後才侍奉著盛妝華服的皇后前往椒房前殿。
無論如何,上官桀的夫人也是正經仕宦之家的女子,見皇后如此安排,頓時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臉色自然也異常難看。
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皇后久久不至,安陽侯夫人心裡的怒火簡直快要壓不住了,待宮人輕聲提醒皇后入殿時,她不由惱怒地抬頭,望了過去。
看見錦帷重簾之後,慢慢走出的身影,安陽侯夫人不由一愣。
身量不足的皇后一身紺制深衣,曲裾重纏,交輸續衽,腰間是黃赤縹紺四色長綬與緄帶,淳黃圭、黃金辟邪垂在衣裾之上,隨著皇后的腳步輕輕滑動。
除了沒有束髮結髻、插戴簪珥,這通身上下幾乎已是皇后最正式的妝束了。
安陽侯夫人的心陡然一沉,原本的不滿惱怒竟是再顧不上了。
“皇后為安陽侯夫人下輿。”
正式的見禮開始,安陽侯夫人來不及多想,只能鄭重行禮,參拜皇后。
“起。”長御代皇后答禮,隨即有宮人引領安陽侯夫人入座。
等祖母坐好,兮君才慢慢開口寒喧:“祖母許久未來,身體可好?”
“勞中宮牽掛,妾一切安好。”
一問一答,如此又客套了一番,安陽侯夫人才道:“妾有些話想單獨奏對。”
這般把話挑明瞭說出來,兮君倒是不好拒絕了,只能看向傅保,然而,這位畢竟是皇后的祖母,單獨奏對雖有逾越,卻也是合於情理,傅保二人也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見傅母與保母都沉默不語,兮君只能點頭:“就依祖母的意思。”
眾人行禮退下,等殿內再無旁人了,安陽侯夫人才抬眼看向自己孫女,神色數變,卻是一直沒有開口。
兮君的耐性很好,此時見祖母不說話,用力打量自己,她也不問,只是端坐著,任由祖母將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
這般沉默良久,安陽侯夫人終是不得不開口:“中宮可知,陛下前日宣召了左將軍?”
兮君抬眼,黑眸中滿是掩不住地訝異:“陛下召見祖父?”
“是!”安陽侯夫人有些拿不準皇后的心思,一時間也不敢再拿她當無知稚兒,自然將態度擺得更加恭謹。
兮君輕輕皺眉:“那又如何?”
君臣晤對之言是不能打探的,兮君也不敢直接問。
安陽侯夫人看著孫女,不由嘆了一口氣:“左將軍歸家後便直嘆……中宮到底太年幼了……”
兮君臉色立變,聲音頓時變得尖利非常:“我的年歲,祖父是如今才知道嗎?”
——她如今年幼……始元三年只會更年幼!
沒有想到孫女兒的反應竟會如此激烈,安陽侯夫人頓時有些尷尬。
兮君深吸了一口氣,袖中交握的雙手狠狠地絞起,幾番用力才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祖母是奉祖父之命而來?”兮君咬牙,語氣卻平靜了許多。
安陽侯夫人更加尷尬,只能默默點頭。
忍不住勾起唇角,顯出一抹笑意,然而兮君自己也說不清心中是何感覺——嘲諷?憤怒?……或者,真的只是好笑?
“祖父要祖母對我說什麼?”帶著幾分笑意,兮君問得格外輕鬆。
——她倒是很想知道,她猜測的究竟對不對……
“……中宮可知……”安陽侯夫人隱隱覺得不對了,卻不得不硬頭皮說下去,“中宮可知何為‘七出’?”
“婦有七出: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兮君眼都沒眨一下便將七出之條道出。
——女子傅保,別的可以不教,七出三不去卻是必要教訓的。
兮君眨了眨眼,心中只覺得一片冰寒,面上卻是不顯,十分無辜地道:“難道是祖父說我有所犯?”
——說的是“祖父”,真正所指……不言而喻了。
安陽侯夫人被孫女看得越發心虛,不敢不說,又不知該如何說。
之前被上官桀吩咐時,她就爭辯過,卻被上官桀一個瞪眼,她素來敬畏夫君,哪裡還該多說,只道跟孫女把說傳到,也就可以了,誰知道孫女這邊竟是不比上官桀好對付多少。
猶豫了好一會兒,想到自己終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