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傅母、保母皆從宮婢之中挑選,不過,傅保身負教訓婦道之責,也不是等閒之人可以擔任的。
宮婢與宮人還是不同的。禁中侍使的官婢稱宮人,一般都是從年滿八歲的官婢中挑選,這些身份低賤的女子會在禁中侍奉自皇后以下的貴人,一直到三十五歲,如果到那個年紀,她們還不曾有幸改變身份屬籍,便會被安排出嫁。
只有在成婚之後,仍在禁中侍使的官婢才會被稱為宮婢。她們負責教導那些被選入宮的年幼官婢,此外,尚書、侍中在禁中宿衛時,也由她們侍奉。
在禁中,宮婢的地位十分微妙,因為已經嫁人,她們已沒有太多的機會改變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們可以出入禁中,接觸侍奉的也是皇帝的親信,其權力並不小。
除了以上的職司之外,對於宮婢來說,最好的職司就是出任皇后與嬪御的傅母、保母,儘管這種職司無法讓她們免除官奴婢的身份,但是,因為傅保皆有師教之責,她們會得到一些尊重,在宮中的地位也會更高,這與官婢被選為皇子、皇女的乳母是差不多的意義。
兮君入宮時不過五歲,傅母、保母的地位更加重要,能被選中就說明她們自有過人之外。
因為張賀的關係,劉病已對兮君的傅母與保母並非一無所知。
這兩人皆是出身仕宦之家,因罪被沒為官奴婢,之後又因優秀被選入禁中侍使。雖然如今是官婢的身份,但是,她們都是富貴家門嬌生慣養出來的,嚴謹端莊自是不必說的,那份養尊處優的威儀更是不遜宗室貴人。
兮君在兩人面前除了偶爾撒嬌鬧一鬧之外,並不敢太過放肆,劉病已對這種婦人更是極其敬畏——皇后犯了錯,她們自是沒有資格懲戒,但是,一頓大義凜然的教訓是不會少的,之後,兩人還會以失教之名自罰……兮君見識過一次,哪裡還敢犯錯,劉病已只是聽兮君的講述,便下了決心,對這兩位婦人一定要敬而遠之……他最怕聽說教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劉病已最初是不敢與這兩位打照面的,但是,隨著兮君年歲漸長,也就越發不能獨處,幾次下來,劉病已也就習慣了兩人的存在,畢竟,那兩位只是安靜地待著角落裡,除非需要提醒某些事情,絕對不會弄出半點動靜。
無論如何,劉病已從不認為自己會與那兩人有什麼交集,因此,當兩人行到空曠處,皇后的那位傅母很輕聲地詢問他是否感覺身邊有異常時,他真的是怔忡了半晌才回過神。
“異常?足下指什麼?”劉病已不解得很。
這位傅母也被他問住了,皺眉思索了半晌,才用更加直白的言語詢問:“就是說,曾孫是否覺得有什麼人突然有意接近,或者有什麼人的舉止與平素不一樣?”
劉病已皺眉想了想,不答反問:“這是皇后的問題?”
傅母一愣,尚未回答,就見少年皇孫淡然一笑:“既然不是皇后的意思,也就不勞足下費心了。”
傅母沒有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稍愣了一下,再回神,便見劉病已根本不再理會自己,徑自往前走去。她連忙追上少年,跟著少年走了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道:“曾孫既不願說,也就罷了,只是婢子有一句話,望曾孫千萬銘記。”
“謹受教。”劉病已止步,恭敬執禮。
畢竟是皇后的傅母,莫說他這般的宗室,便是皇子、皇孫也不好在其面前怠慢禮數。
婦人看著少年在自己面前低頭執禮,不由一怔,半晌沒言語,直到劉病已不解地抬頭,她才連忙正色而言:“曾孫孤身處於禁中,如今禁中又是令出多方,寧可多想、錯想,卻萬不可大意放心,若覺有異,更須早作應對,萬萬不可心存僥倖。曾孫可銘記?”
劉病已聽她說完,神色更加鄭重,長揖而謝:“僕謹記。”
聽他如此鄭重的答應了,傅母竟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不過,直到將劉病已送至居舍,她也沒有再開口,反而是劉病已,將進居舍時,終是忍不住轉身詢問:“足下為何教我?”
皇后的傅母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但是,劉病已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顯然是堅持要得到答案。
“曾孫應該不會喜歡婢子的回答……”已不年輕的傅母在開口時更顯憔悴,她苦笑著回答,“昔日太子便是太過大意,太過相信他人了……”
劉病已聞言便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並無不悅、嗔怒之色,也沒有開口說,只是默默地向婦人再次行禮。
這讓婦人十分驚訝——從劉病已一貫的言辭與皇后的隻言片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