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卻是以長輩的姿態驟然沉下臉,聲色俱厲地嚴肅教訓表侄:“病已連人都不叫嗎?”
劉病已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禮數有虧,連忙跪下,長拜參禮:“病已見過舅太。舅太千秋長壽。”
晚輩見禮,又是多年不見後的初見,劉病已又如此鄭重,少婦也不好不答。
這一見一答,氣氛頓時一緩,想再回復之前的氣氛竟是不能了。
少婦瞪了長子一眼,卻見史高低頭道:“母親教訓的極是。臣等再不敢了。”
史高如此說,其他三人自然也跟著低頭附和:“再不敢了。”
“勞母親操心。母親且進屋稍歇片刻。”史高畢恭畢敬地懇請,做繼母也不好拒絕。
在正堂坐定,又讓繼子與劉病已俱坐下,之後,少婦才看向史高:“大郎可是有話要說?”
此時,侍從奴婢皆在堂下,堂上也只有他們四人,想說什麼都不需要再掩飾什麼了。
史高起身行禮。長幼有序,史玄、史曾與劉病已自然不好再坐著,跟著起身,肅手低頭站在堂中。
“臣知道母親必是為舉家思量,極力周詳,然而,母親也知病已在禁中不易……臣敢請母親毋以此惱病已……”史高很認真地請求。
少婦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外甥兼長子素來都見識不凡,史恭也極看重長子,因此,對他的話,她素來都是聽從的,然而,此時,聽到他如此說了,她卻只是皺眉,良久都沒有答話。
史玄與史曾並沒聽懂長兄的話,一臉懵懂茫然,劉病已卻是聽懂了,見少婦良久不答,他頓時臉色蒼白。
史高看了劉病已一眼,不由心疼,再一思忖,便再次上前,對繼母叩拜而言:“親疏遠近,母親所思皆是為我等,然而,若我等尚且如此,誰為病已慮?”他膝行到繼母面前,拉著她的衣袖,言辭懇切:“母親,病已再無親人了!”
少婦不由閉上眼,雙唇緊抿,半晌竟有淚珠從眼角滑落。
“母親恕罪!”史玄與史曾都是一驚,立刻跪下為長兄請罪。
不大的正堂之中,一時之間,竟只剩下劉病已仍然站著。
彷彿鶴立雞群,那般特異獨行,卻也是那般孤獨無依,劉病已只覺得天地雖大,人海無邊,然而,茫茫無垠的天地之間,竟只有他一人了……
“……我們不過初來乍到……”
恍惚間,有輕柔的聲音溫和地拍打耳膜,劉病已眨了眨眼,才看見坐在主位的少婦已睜開眼,一臉平靜,卻沒有看自己,只是拉著史高的手,平靜地敘說著。
少婦沒有看劉病已,然而字字句句都與他有關:“史家不過是素封之家,爭鬥尚且那般兇惡,何況至尊之家?我們雖是親人,但是,病已的事情……很多很多……真的不是我們能理會的?”
她的經歷讓她無法再有勇氣去抗爭、去爭奪……
——她真的是身心俱疲……
史高卻連連搖頭,拉著繼母的手,著急地道:“母親說的是。我們位卑言輕,能理會什麼?”
看著長子的動作,再聽他的話,少婦不由皺眉,正要發問,就聽史高繼續道:“然而,既是血緣至親,我們又豈全不理會?”
史高鎮定下來,看著繼母,認真地道:“母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少婦不由一震,目光不由轉向劉病已,眼中流轉著意味不明的目光。
劉病已一驚,滿心戒懼地退了一步,卻見少婦再次閉上眼,輕輕嘆息。
史高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等待著。
這一次,沒有多久,少婦便睜開眼,看向劉病已,深深地嘆息:“我不懂那些事,只是聽到出入的幫工議論,區區一個太醫監闌入殿中竟有長公主為其入馬二十匹以贖罪……”
劉病已不由心驚,顧不上為少婦的轉變驚訝,便低頭思忖此事。
史高看著劉病已苦苦思索的模樣,心中一酸,竟是再不忍心看他了。
——這六年,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注:魯王也系史家外孫出自褚先生於《史記.建元以來侯者表》所補記的《孝武、昭、宣帝時所封國名》,平臺條下記:“史子叔。以宣帝大母家封為侯,二千五百戶。衛太子時,史氏內一女於太子,嫁一女魯王,今見魯王亦史氏外孫也。外家有親,以故貴,數得賞賜。”褚先生的補記並不可信,不過,反過來,並無相關史料與此條相悖,易楚便以此條的內容稍作變化,以符合情節,特此說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