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安靜,但是,片刻之後,就聽到霍光喚了自己:“子明(注)隨我來!”
楊敞不敢怠慢,連忙跟上霍光,脫履登堂。
“宣不在,子明主持幕府可覺吃力?”任宣是霍光三女婿中郎將任勝的堂弟,因此,霍光對他多直呼以名,對楊敞卻是以字稱之,親疏不言而喻。
楊敞卻顧不上思索這些事,任宣不在,諸般庶務都要由他定奪,與之前只主兵事完全不同,他是真的感覺到吃力,可是,主官這般詢問,作下屬的,誰敢如實回答呢?
“尚好。”楊敞低頭回答,十分含混。
霍光輕笑:“君不必如此。我知君之大才不在此,近日著實辛苦君了。”
楊敞感激地拜謝,隨即就聽霍光道:“君與宣皆是有才之士,給事幕府不過是進身之階,僕不會委屈君等。”
這話讓楊敞立即抬頭,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驚喜之色。
大將軍幕府的屬吏雖有實權,但是,終究不及公卿百官光明正大,楊敞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子明可有心屬之職?”霍光微笑著詢問。
既然入仕,楊敞哪裡會不思考自己的前程,方要回答,卻一眼看霍光眼中複雜的笑意,心中陡然一驚,立時警醒地回答:“臣如今只想盡力主持好幕府之事,對於其它……”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霍光一眼,沒有說下去。
霍光微微挑眉,點了點頭道:“此事也不急,君有主意了便告訴我。”隨即笑道:“宣倒是說過,對君妻先考的職位很感興趣。”
“中書謁者令?”楊敞一愣,神色頗有幾分古怪。
楊敞的妻父姓司馬,名遷,字子長,出身太史令世家,元封二年繼其父任太史令,天漢二年,李陵兵敗投降匈奴,司馬遷在武帝面前堅持李陵是假降,被下獄受腐刑,之後,武帝惜其才,任其為中書謁者令,權位甚重。
當然,讓楊敞驚訝倒不是任宣如此看重權位,而是他居然看中了中書謁者令這個官職。
——中書謁者令掌選署及奏下尚書曹文書眾事,是上傳下達的咽喉,原稱中謁者令,有時用士人,有時用宦者,武帝將之更名為中書謁者令後,一直是宦者。
帶著滿腹的疑問,楊敞在霍光前往尚書署後回了一趟家。
楊敞曾經師從司馬遷,只可惜楊敞並沒有繼承太史公學識的天賦,幾年後便離開了司馬遷門下,不過,秉性忠厚的他並沒有斷絕與司馬家的聯絡,因此,當年,司馬遷被下獄,以為必死,便將唯一的女兒託付給了楊敞,楊敞也是耿直,當即便聘了其女為妻。
司馬遷之女與楊敞不同,深得家學淵源,通曉天文、星曆,連太史公耗費畢生精力所著的《太史公書》,也多是由其最後整理成冊的,因此,楊敞遇事多會請她代為參詳。
聽夫君將事情原委說完,司馬氏便盯著丈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看得楊敞心裡直發毛:“怎麼……怎麼了?”
司馬氏不由微笑,抬手以袖口掩唇:“妾想看看吾君何時如此聰明瞭。”
溫婉的聲音讓楊敞心中一陣舒暢,不由有些自得的揚起頭。
“……居然對大將軍的暗示置若罔聞……”妻子慢條斯里的說辭頓時將楊敞飛揚的心情打落谷底。
“大將軍的暗示……”楊敞茫然地看著妻子。
司馬氏睨了丈夫一眼:“大將軍有意安排君的前程,又言任君有意中書謁書者令。中書謁者令是何職?大將軍會輕予旁人嗎?大將軍既雲此事,君豈能不對大將軍表示忠誠?君以為大將軍真的只看中君的才能便如此善待君嗎?”
楊敞啊了一聲,雙手撐到地上,沮喪地垂下頭。
司馬氏倒是沒有再打擊丈夫,儀態優雅地理了理衣袖與曲裾前衽,開口道:“吾君也不必如此,大將軍謹慎,極重名聲,斷不會因為君今日之舉便毀人前程的。”
楊敞這才稍稍安心,重新抬頭看向妻子。
司馬氏輕笑:“再說,吾君今日之舉,也未必無益。”
楊敞不由好奇:“此話怎麼說?”
“訥言謹慎,忠於職司卻無逾越之心,君的表現……大將軍未必不滿意。”司馬氏稍頓了一下,側頭思忖片刻,才確定地點頭,“吾君很適合丞相的位置。”隨即微笑著看向丈夫。
楊敞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注:楊敞的字我在《漢書》中沒有找到,百度了一下,看到有字子明這個說法,便用了。
ps:前文出了兩處錯誤,一個是燕王的年紀,應該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