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掖庭諸官丞屬吏並未奏報長公主索要中宮籍冊的事情,但是,也沒有人刻意隱瞞此事,有意無意地,掖庭諸官都在等待著什麼。
看到年幼的皇后忽然出現,不僅鄂邑長公主目瞠口呆,便是徐仁與張賀也是一臉驚訝。
年幼的皇后安靜地坐在輦輿之上,神色淡漠,沒有什麼倨傲的姿態已盡顯高貴。
鄂邑長公主覺得十分難堪,卻不得不強笑著走出少府正堂,斂衽參禮;“中宮長樂未央。”
兮君看著躬身行禮的長公主,神色微動,卻終究只是步下輦輿,依制答禮,卻沒開口,只是由立於身側的長御代稱謝。
見皇后如此,鄂邑長公主也平靜下來,挺直了腰,帶著一臉關切的笑容,問道:“中宮方才說什麼?”
其意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年幼的皇后收回方才之言,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兮君抿了抿唇,緩緩綻出一抹微笑:“長主是對我身邊的侍御有意見?”
八歲的皇后有著十分清亮的嗓音,雖然稚嫩,卻已顯出動人心魄的魅力。
一剎那,鄂邑長公主想到了昔日的衛皇后,卻也僅有一剎那。
幾乎在這個莫名的念頭剛呈現在腦海的同時,鄂邑長公主便毫不猶豫地將其甩了出去,隨即定神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后。
——八歲的女孩,身長只到自己的腰際,需要仰著頭才看到自己,然而,自己卻沒有一點被人仰視的感覺。
看著那雙清明的黑眸,鄂邑長公主竟感覺自慚形穢!
她不由退了一步,卻隨即就看那雙黑眸中閃過莫名其妙的不解之意。
鄂邑長公主又是一驚,卻沒有再後退,她咬牙按捺住驟然暴出的心慌感覺,微微抬頭,擺出一派尊貴氣度,心中卻忍不住暗咒:
“——見鬼了!”
“長主?”兮君輕輕皺眉,對長公主的遲遲不言稍感不悅。
她是年幼稚氣,但是,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上官家也罷,霍家也罷,後院內宅都不乏偏妻、小妻,怎麼可能永遠一團和氣?她什麼沒有見過?雖然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但是,最起碼的自保手段,她還是知道的——絕對不能讓別人動自己的人,這是保證自己安全的最基本要求。
因為年幼,她的很多記憶都已模糊,但是,一旦遇到某些事情,某些模糊的記憶便會蹦出來,讓她不能沒有反應。
比如長公主要查中宮籍冊這件事。
後宮自婕妤以下皆居掖庭,此外,禁中侍使的奴婢也皆屬掖庭,皇后侍御自然也在掖庭籍冊上。
論起來,他們不過是奴婢,但是,宮禁之中,無論如何也不能少了他們。
——哪一個貴人能夠事必躬親?
——哪一樁事情不需要他們奔走?
——他們就是貴人的耳目、手腳……
當然,年幼的皇后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也不可能有太深刻的認識,她只是覺得,不能讓別人隨意調查自己殿中侍使的人。
因此,得知鄂邑長公主的行動後,她便立刻趕來了少府。
坐在輦輿上,兮君也思索了這件事,卻始終不得要領,想詢問又沒有機會,不過,想了想她下令之後,中宮上下積極響應備駕的狀況,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做錯。
——既然她沒有錯,錯的自然就是鄂邑長公主!
女孩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錯了,怎麼還可以如此張狂呢?
年幼的皇后畢竟沒有太深的城府,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擺在臉上,鄂邑長公主哪裡會看不出來?
看出皇后的不悅之情,鄂邑長公主卻異常地惱怒。
——什麼時候,這個小女孩也有資格對自己使脾氣了?
——真以為自己有恃無恐不成?
——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我是有意見!”鄂邑長公主冷漠生硬地給了一個答案,“中宮頻頻抱恙,侍使之人無過嗎?況且……”
兮君沒有給她尋找理由的機會,方聽了開頭便抬起手,輕輕擺動,雲淡風輕的姿態卻讓長公主無法再說下去。
年幼的皇后微微抬起下頜,一本正經地看著長公主,緩慢而清晰地陳述她的想法:“我年幼,不懂事,長主願意關心指點,是我的大幸!”
“然,侍使之人有過,長主可命掖庭案治,乃至重遣奴婢侍使,皆無須調閱籍冊。”
“少府,九寺大卿之屬,非詔書府令不能使。長主何恃,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