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牟的精神狀態不對,至少是有思想問題。
我知道,她一直想戀愛卻不知道愛的那個人在什麼地方。
入夏的時候,老牟突然對我說:“我要結婚了。”
看我沒什麼反應,她揪住我的耳朵說:“我要結婚了!我老頭是北京的。”那時候,我們都把丈夫和妻子稱作:老頭、老婆,不管你幾歲。
老牟一心想嫁個北京人,她出生在北京,她想回到那個有著葡萄架金魚缸四合院的北京胡同。
很快,老牟回來了。沒有喜糖。只有少數幾個人吃到了她帶回的巧克力。我得到的最多。那個時代,巧克力是奢侈品。
沒幾天,老牟把我叫到藥房裡,很嚴肅地盯著我:“有件事你必須得幫我。”
她閉上眼:“我想結紮。”
老牟的怪我是領教夠了,但是這話我實在是聽不懂,或者說是聽懂了沒聽明白。
“我不想同那個醜傢伙生孩子。”她睜圓了美麗的大眼睛:“我要做輸卵管結紮。”
“我幫不了你的忙。”我說。儘管我在婦產科工作。我怎麼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老牟送上手術檯?這個玩笑開大了吧?我見過老牟的老頭,一個五短身材的人,長得像床頭櫃。該死,他還姓武!
“你只要把我用腳踏車帶到縣醫院去,其它事情你就別管了。”
老牟一定是有魔力的。我和另一個姓吳的護士竟然就把她帶到了幾公里以外的縣人民醫院。幾個小後,她竟然就坐在我的車後座回來了。幾公里的沙土路,我的屁股都疼了,她不怕疼嗎?
拆線是在我們宿舍裡完成的。我給她拆的線。這很容易做到,晚上到科裡換藥室拿一個拆線包就行了。我對她說:“你的刀口縫合得很好,皮瓣對得很齊,不會有什麼疤痕。”
沒多久,老牟的老頭來了。真是一隻床頭櫃。白淨修長的老牟在他身邊像是公主與侏儒。
老牟和老頭打了一架,因為男人在晚上看到了老牟肚子上的那條刀疤。老牟說:“我結紮了,我不想給你生孩子,因為你太醜了。”是男人都會憤怒,沒把老牟往死裡整算是老牟運氣。不孝有三,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