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起大學食堂的豆干肉絲,李肆的腦海裡又閃過了小姑娘抿著嘴唇,直吞唾沫的場景。
別說關二姐,關田氏和關雲孃的目光都一直在這盤菜上蹭來蹭去。
“豬肉會有的,美酒……也會有的,李四,你欠的恩,我替你還,而後的福,我就自己享用了。”
喝著田大由帶來的酸澀的劣質黃酒,李肆暗自發下了誓言,也跟身體的原主鄭重告別。
【1:需要挖掘礦洞的銅鐵礦場有七長之分,其中的鑲頭相當於礦洞施工的工程師,尋找礦脈,確定挖掘方向,保證礦洞安全,這都由鑲頭負責,俗語有說“無鑲不起硐”,這個角色很重要。】
【2:滾單就是徵稅通知單,清初用過二聯單、易知由單,後來改用滾單,民間也有稱串票。將五戶或者十戶的地丁賦稅徵收額以及繳清日期寫在上面,由甲首戶催徵。】
第六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 “四哥兒變了不少,這菜都沒怎麼動,你們也吃點吧。”
夜深了,關鳳生招呼著自己的妻女,田大由和李肆已經告別,屋裡就他家這一男三女。
“再變又有什麼用?這十年一催命,終究又輪到咱們家了。”
關田氏哀聲長嘆。
關鳳生冷眼止住了妻子,讓兩個女兒吃飯,將關田氏扯進了內屋。
“你也知道這是十年一催命,李大哥一家落到現在,剩四哥兒一枝獨苗,今年又是我輪甲首,再怎麼也要護著他,把他家的田產給保下來。”
關鳳生壓著嗓子,對自己妻子說著。
“何止是今年護著他?從李大哥走了,這三年來不都是你護著他?咱們家的水田都抵沒了,只剩三畝口糧田,就靠你在礦場做工,你還能怎麼護著他!?”
關田氏話裡滿含著憋屈。
“三年?三年算什麼,這輩子我都得護著他!我關鳳生能活著,全是李大哥的仁心!當年他根本就是把我當兒子一樣拖大,不是為了我,四哥兒上面那三兄弟怎麼會早夭?李大哥就跟我老子一樣!四哥兒就是我兄弟!把我人賣了,都報不回這恩情!”
關鳳生激動了,如果身前有張桌子,多半已經被他一巴掌拍碎。
“是!是你兄弟!你要把雲娘許給他不說,還要把咱們整個家都賠給他!我哥去年輪甲,為了替他完糧,也把田給賣了,他李家這恩,要還到什麼時候才算個完?我這命,怎麼就這麼苦哇……”
關田氏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外屋兩姐妹聽得不對,三兩下吃完飯,輕手輕腳地收拾好,就退回她們的小屋子裡。
關田氏發洩一通,也平靜了下來。
“我哥那指望不上了,村裡其他人,能不被催收積欠就算好的。咱們家,除了這片宅地,就只那三畝口糧田,你還能怎麼護住他?是不是要咱們母女去投奔我哥,好讓你賣了這宅地和旱田?”
關鳳生喉嚨裡嘟囔了一聲,看來還真有這打算,想了一想,終究是放棄了。沒了口糧田還是其次,沒了宅地,他們這家也就算破了,就算不顧他這家,過了今年,要再護住李肆,也都無能為力,更別提什麼嫁女兒。
“我還有辦法,鍾老爺之前提起的事情,只要我答應了,就是好幾百兩銀子的收成。”
“不行!”
他這話一出口,關田氏驚恐地低叫出聲。
“不行!攤上鍾老爺那些事,這輩子可就都陷進去了!吳家和賈家是怎麼落到現在這田地的?那可不止是銀子的事!”
關鳳生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恩情當然得報,可也要咱們報得起,今年……就算咱們家盡上最後一把力!”
關田氏咬著牙,作了退讓。
“別動口糧田的主意,沒了那田,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了,而且那也賣不出幾兩銀子。劉婆子之前跟我說過,說鍾老爺見過洋蠻子,挺喜歡二姐這樣的臉面,如果把二姐……送出去,不僅能得些銀子,鍾老爺還能指使著賴一品,少收點雜派……”
關田氏躲躲閃閃,很是辛苦地說完這話。
“二姐?她可是咱親生女兒!”
關鳳生氣不打一處來,手掌揮起,就要落到關田氏臉上。
“你不是要報恩嗎?怎麼,連女兒都捨不得?”
關田氏倔著臉,就不避那手,關鳳生咬牙,手掌頹然落下。他目光閃爍不定,像是在認真考慮著這個選擇,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不行!四哥兒很喜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