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許多武狀元更穩。
韓貅卻沒有分出心思去注意一個車伕的心理活動,他邁開步子就要將男人抱入府中。剛走出沒幾步,卻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卻是之前那韓亦秋。
“……貅堂兄,那個我,我之前在集市……”
韓貅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什麼堂兄?我不記得我有你這樣一個堂弟。”
韓亦秋一愣,猛地抬頭:“可是你剛剛……”
似乎是因為沒有旁人,韓貅表面上那嚴肅的世家嫡子做派完全撕下來,露出了“真實”的倨傲來:“你是韓家子弟麼?”
“……是。”
“誰家的。”
聞言,韓亦秋暗自咬了咬牙,低頭道:“我父乃是晉陽司馬韓昭。”
“哦?昭二叔?”韓貅的面上出現了細微的波動,似乎有些驚訝,“你是昭二叔的庶子?”
“……是。”韓亦秋有些不忿。
韓貅的面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韓家嫡支只有一個少爺,那便是我,此事在晉陽人盡皆知。此前曾聽聞昭二叔與二嬸孃鶼鰈情深,琴瑟和鳴,他院中庶子尋常宛如奴僕一般,但現在看你的教養,可見這無人管教的確,但地位倒也沒有低到如此。”
言下之意,就是說韓亦秋既毫無禮教,又膽大妄為。
說完,他就漫不經心地繼續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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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庶子因為母親身份低微,若是沒有什麼極高的天賦才華,並不能引起他們父親或者家族的另眼相看,那麼長成以後也就只能做些奴僕管事、經營跑腿之類的營生,家教更嚴厲一些的,賤籍侍妾生下來的孩子也會立刻歸屬入奴籍當中。
主父,主父,主在父前,對於這些庶子而言,往往父親和嫡子嫡女就是他們的主人而非親人。
韓貅這話雖然哪個庶子聽了都覺得刺耳,但確實這裡實實在在的世家思維。甚至對於不少沒有受過教育的庶子而言,這更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庶子沒有受教育的資格,但因為地位卑微,自然會謹小慎微。
實際上,韓亦秋原身就是一個懦弱畏縮的少年,大字不識一個,連母親都早早的沒了,自己不受韓昭待見,整天就是縮在自己的房間裡。只是主母看他存在感低,而韓家氣大財粗,照顧他的嬤嬤又是他娘以前的好姐妹,這才沒有過分克扣他的例錢。擱別的普通庶子,恐怕吃飽穿暖都是問題,完全就是除了自己姨娘沒人管的野孩子。
當然,即使是庶子,若是真有什麼真才實學,天資聰穎,那麼也會立刻被重視,被培養成家族的一個助力。這種事情有能者居之,競爭上崗,也沒有什麼平不平的。
對於這種人,父親和嫡母雖然不是主人,但也不會是親人,更多是一種特殊上下級之間的關係。
但這一番大實話,卻真切地通到了韓亦秋的痛楚。他享受了,雖然他自己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他享受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的滋味,猛地一下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二等公民,雖然衣食無憂,但卻和古代僕役一個地位,這自然讓他不爽了:古代果然還是落後,階級森嚴,當真不公平。
——當然,他也沒有考慮過,如果他真是想要人人平等,為什麼會對自己與僕役等同的社會地位不滿。
總之,這一下的仇恨值真是拉得妥妥的,韓亦秋立刻臉漲得通紅,他相貌本就平平,此刻正面對上韓貅那張色若春花曉月的臉龐,一較之下高下立見。
韓貅那瑰麗清豔的風儀和目下無塵的神態深深地刺激到了韓亦秋的心,他猛地加快幾步,攔在了韓貅的面前:
“你、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分了吧!就算我是一個庶子,你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同輩的嫡子罷了,憑什麼這麼教訓我!告訴你,莫欺少年窮,今日你對我棄之如敝履,明日我要你高攀不起!”
這句話還真是有些耳熟,韓貅心中嗤笑。只是,一個連放狠話都不忘抄來一句所謂的經典語句來襯托自我“才學”的人,他還真想看看這位有怎樣的能耐,能夠讓他“高攀不起”。
本就沒有想要和韓亦秋虛與委蛇的心思,既然要拉仇恨,當然就要把仇恨值刷得滿滿當當。當下冷聲道:
“哦?憑什麼?有趣!那我便來告訴你:
憑我韓貅是這晉陽韓家唯一的少爺,從出生起就註定了會是下一任家主。
憑我是嫡而你是庶,若是沒有我這嫡支的首肯,你往後連出人頭地都沒有一絲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