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興而來,興盡而歸,說的大概就是楚良今日的經歷。短短一天的相處,他對萍生的好感有增無減。原本只是因為聽了那一曲樂章而莫名迷上,今日這份迷戀卻如數沉澱加深。他終於明白傳說中一見鍾情的味道,曾經不屑、無法理解的感情,現在卻變成了理所當然。
……面對萍生,大概自己以往一切棄之如敝履的,都會變成理所應當。
這種從未有過的滿足與欣喜,如同潮水般一浪接著一浪地打上心頭,令他目眩神迷。
意中人或許已經心有所許?
楚良心中冷哼一聲,先前他可是“不著痕跡”地試探過一番萍生的心意,結果……雖然面上不顯,但萍生分明對那三人都無甚好感。
自己只能是魔怔了,竟為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忐忑不安。
沒錯,被安撫之後的楚先生就是這麼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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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楚先生那玉樹臨風、端方挺拔的身影漸漸遠去,清雪的內心有了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不知為何,他竟從那君子如風的身影中看出了一絲詭異的春風得意來。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剛剛在外面,似乎也沒有聽見裡頭有什麼不可描述的動靜……還是說自己錯過了什麼?也沒有多久吧,一盞茶不到的時間,這個大儒看上去人模狗樣的,難道戰鬥力這麼差?
胡思亂想著回到了廂房,清雪推開門,發現裡頭的如玉美人仍舊靜靜坐在那裡,保持著他送客時的狀態。
“人走了?”
“恩。”
只見萍生將指間拈著的一顆棋子收入掌心,嗓音清落:“方才在外頭時,可是有什麼事耽誤了,怎的許久才來?”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恰好被人詢問了幾句。”
清雪低眉順眼地回答。
“是嗎?”
聽著這一聲意味不明的反問,清雪心中一緊,險些以為自己之前與那榮珂短暫的交談被知曉。
然而他心思冷靜下來,卻又對自己隱隱的心虛感到一絲羞惱——面前這人雖說是他名義上的主人,但實際上他們只是同僚,大家都是官府公文上的賤籍,又誰比誰好過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去,之間那容貌昳麗的少年似乎專注於面前的殘局,並未注意自己,一舉一動中都帶著在現代無法得見的清傲之氣。是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妓子,到底是憑什麼,無時無刻保持這麼一副傲慢得彷彿是世家公子的做派?
果然,那所謂的幫他脫離賤籍,恐怕也不能完全盡信!
原本飄忽遲疑的念頭,忽然堅定了下來:
雞蛋不能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自己這身份太糟心,難免會有種種不便之處,之前有萍生這個擋箭牌在前面還好,但終究也不能全靠他……是時候要替自己籌謀了。
恰在此時,萍生漫不經心地提了句:“明日楚先生邀我去楓山品茗,阿雪不必跟隨。”
……真遇到這種貴客,便急著要撇開自己了!這倒也好,不必伺候他,正能做些不方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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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茗踏青、鑑賞珍玩、遊船畫舫、吟詩作對……
一連數日,這名滿天下的楚先生只要下了課,便會第一時間尋找各種理由與萍生把臂同遊,“廝混終日”。兩人中,楚良學富五車,才華橫溢,蜚聲天下,而此前以美貌著稱的萍生,卻也出乎意料地博覽群書,才思敏捷。
偶然隨同的王瑤在被兩人之間那近乎實質的黏膩感弄得尷尬不已之餘,卻也極為意外:
他還以為小師弟只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突然到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想不到小師弟的眼光依舊是如此高絕,這平生難得看上的人,竟有如此才華。
思來想去,或許上天是公平的,此人有如此美貌,本已不需要才華,偏偏又有如此天才,所以,才落得命運多舛的境地?
世上風塵眾人何其之多,然而面對這一身清傲的少年,即使是王瑤卻也不免有些可惜。
“可惜什麼?”楚良停杯,眼中似有不解之色。
“可惜了他明明心比天高,卻註定了命如紙薄。身淪風塵……哎,怕是真應了那句,慧極必傷啊!”
王瑤出身名門世族,不知為何,卻總能不經意在萍生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世家公子矜貴之感,這種感覺令他無法控制地生出幾分好感,卻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