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這萍生不要好高騖遠,丟了他的臉。想不到,這不是好高騖遠,而是胸有成竹啊!
此間人認為:古箏悅人,古琴悅己。
琴比之於箏,在技巧上要簡單許多,卻長於情感,看起來似乎天生更有難度。因此普遍通行的看法,讓古琴的地位無形中高了不少。世間敢稱自己擅樂者,也大多擅的是古箏技法。
就像韓貅剛剛進入萍生身體時,面前擺著的就是一張古箏。彈箏,能夠憑藉繁複的技巧掩蓋演奏者本身內心的真實情感,萍生本身內裡不過是一個市儈功利的普通草民,既沒有金尊玉貴的錦衣玉食,也沒有身世坎坷的滄桑變故,若是彈琴,實在難以動人,所以才有自知之明,選擇了彈箏。然而現在時移世易,開著外掛的韓貅卻不一樣了。
如今萍生的一曲幽蘭操,牽動了多少人的內心,竟讓雅集一時之間,除了淙淙琴聲外再無動靜。
是了,在種種心緒之中,自然還有一人未提。
那便是名傳天下的瓊山之華——夫子楚良,楚元望。
從第一個音落下開始,楚良就停杯投箸,雙目緊緊凝在那個隔著輕紗柔帳,垂首專注操琴的身影上。他目色幽深,全神貫注,以至於,身邊的王瑤喚了許多聲,都絲毫沒有反應。
這模樣,活生生是被這樂音迷住了。
王瑤比楚良大了十幾歲,卻因為同為冷山老人的弟子,而相交莫逆,成了一對忘年交。若不是這層關係,楚良也不會來朝華城當王家一年半載的西席。
此刻看到這個驚才絕豔的小師弟這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心中有些好笑。
“此樂竟能令想來眼高於頂的小師弟如此心馳神曳,莫非真是天籟之音?”
楚良勉強分出一絲心神來面對自己這位同門師兄,語氣中卻也不乏敷衍,草草道:“此曲,只應天上有,更難得不比那些曲高和寡的陽春白雪,可謂雅俗共賞,甚至令這些凡夫俗子都能夠領略一二。也正因此,其中妙處愈探愈深,縱使是我,也不過略通一二……若是曠師(當時樂師大家)在此恐怕比我的評價更要高出不少。”
彷彿是喃喃自語,他的目光深深地凝望著那個朦朧消瘦的身影:“竟能再次得聞如此仙家樂曲,我此行真是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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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集之後五日。
“公子,那瓊山先生又來求見了。”清雪推開門,看到老鴇和萍生相對而坐,似乎正在閒話家常,原本一句“阿生”湧到嘴邊卻變成了畢恭畢敬的“公子”。
老鴇爹爹聞言,風韻猶存的臉上綻開一個堪稱和藹的笑容:“看來這瓊山先生,還真是一位痴心人呢,這都連著幾日求見了。我的兒,你一直這般阻著不見他,可是有些不妥?”
“哪裡不妥。”萍生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棋譜,信步走到榻上擺著的棋盤前開始打譜。
這模樣可與之前幾日斬釘截鐵的拒絕不同,老鴇察言觀色,立刻發現他的態度有些鬆動,連忙湊過去堅持不懈地開始卻說:“這瓊山先生楚元望被稱作是瓊山之華,南秦之珠,在咱們南秦,哪個士林中人不尊敬他?他說一句話,比官家還有用呢!也不知是你是哪裡合了他眼緣,從前也沒聽說他也是臥花眠柳的同道中人,卻偏偏一門心思瞧上了你……我的兒,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
“……他從前並不混跡風塵之地?”這倒是這五日來新鮮的話頭。
“可不是!所以才難得呀!”爹爹肯定地重複道。
萍生寒星般的眸子中有絲亮光一閃而過,唇畔揚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如此有誠意,我再拒絕,似乎的確有些不近人情了……那這樣,請他進來吧。”
“可是公子……你之前說閉門謝客,瓊山先生來了幾日你都拒不接見,他這次不只自己來了,還、還有王家二公子、武大官人和,和一位面生的俊美公子。”清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萍生輕哼了一聲:“好大的陣仗,我萍生一介風塵之人,哪裡值得這般大人物輪番來請。哎,既然這樣,我更該見一見了。”
自從雅集一會之後,萍生的琴技名傳天下。當日參與雅集的人,本就因為這琴聲如痴如醉,而在那之後,當時在座的貴人,朝華王氏的兩位嫡支公子和被稱為是“瓊山之華”、最是眼光挑剔的楚良楚元望都出身作保,對萍生的琴技大為讚歎,連“此曲只應天上有”這樣的至高評價,都拼命往上堆砌,實在是令人大跌眼鏡。
萍生攪動了一池春水,卻在雅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