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男人親近的稱呼,童旭心底湧上了一陣酸澀。這種奇異的感覺一時令他不知所措,忍不住躲過,沒有第一時間去見戚老闆。
但當他避無可避地直面戚從雪時,一種彷彿生命圓滿的感覺,卻讓他貪婪地用視線描摹著戚老闆的臉龐。他和他想象中的模樣有些不一樣,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戲臺上下的區別,不過這種並不讓人失望,他反而覺得戚老闆比記憶中自己用盡全力猜測出來的模樣更加美豔動人。
他發現,即使是隔著厚厚妝容,他仍舊能夠真切地感受到戚老闆的心思。在聽到自己由衷的讚美之後,戚老闆眼底粲然亮起的光芒,分明表現出了他的喜悅,令他徹底淪陷,再也無法掙扎。
他沉默地站在那裡,身體繃緊了,眼神不由自主地凝視著正在彎腰將妝容洗掉的戚老闆身上。現在後臺只有他們兩個人,流淌在空氣中的靜謐讓他不由自主的緊張。此時他無比清醒自己戴著軍帽,能夠將自己的眼神遮掩住,令其中的炙熱不至於讓戚老闆收到驚嚇。還有這身刻板的軍裝,讓他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舉止。
戚老闆卸妝之後,沒了在戲臺上那奪人的豔光四射,但卻讓童旭的心情更加鼓盪。一雙柳眉稍顯文弱秀氣,卻因那狹長上挑的鳳眸不致女氣,眼尾自然生情的暈紅讓人心生憐意,白膚紅唇,飽滿的嘴唇天然帶著笑意的弧度,讓他想著親吻上去的滋味……
宋人張耒的詩驀然闖入心中:
一塵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風露身。
眼前的絕色少年,確是有姑射神人之風,靡顏膩理,琪樹瑤花……令人慾,一親芳澤。
童旭呼吸猛然一粗,復有強迫自己將心神抽離,暗自責怪自己怎麼能想這些來褻瀆戚老闆……
“童先生,我收拾完了,我們走吧。”
戚老闆的聲音讓童旭如蒙大赦,他沉默地點了下頭,將帽簷拉低一些,邁開長腿先一步走在前面,為戚老闆開道,真是兢兢業業地盡著保護著的職分。
兩人一路沉默,莫名地沒有選擇乘黃包車,反而步行回府。夜色已深,這一片戲臺子雖然在白日繁華的鬧市,但在晚上卻已經沒有多少動靜,隱約能聽見幾聲犬吠遠遠傳來。
童旭貪婪地享受這一份獨處的時光,恨不得這條回去的路無限延伸拉長,永遠走不完。他屏住呼吸,暗自感受著戚老闆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那種原本單純熱烈的欣賞痴迷,不知為何,在今夜初見之後,悄無聲息又不容置疑地,化作了一份痴心妄想。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表達出那份心思,但他無法控制住自己。
“童先生,”戚老闆帶著笑意的聲音隨著夜風傳入耳中,寂靜的街道,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戚某感謝童先生的體貼,只是,戚某好歹也是一介七尺男兒,童先生實在為了照顧戚某,走得如此之慢,照這樣下去,恐怕到天亮,戚某都回不到家呢。”
童旭看去,之間在夜色迷離中,戚老闆的臉龐在月下露出一般,一雙眼睛中彷彿蘊藏著整片星光,帶著影影綽綽的笑意。
“戚老闆……”
“我和童先生一輩人,既然童先生真心愛聽戲,自然是戚某的朋友,又何必如此見外。不若,童先生直接喚戚某名字?”
童旭眼睛一亮:“從雪也可喚我阿旭。”
“好,阿旭。”戚老闆真心實意地笑起來,這笑容比童旭以往見過的都美,甚至比面對宋司令時的,更多了一份親暱,恰恰是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暱,柔軟卻準確地戳中了童旭心中的某一點,然後又用親近溫和的聲音,再次提起之前的那個話題,“所以阿旭,我們不必走那麼慢的。”
似乎是夜色正好,風搖影動,沙沙樹葉,引得童旭心頭的那番躁動在他喉間滾了幾滾,終是在他微薄軟弱的抵抗下,強硬地吐露出來。
“只是因為,今夜站在童某面前的美人,比空中皎月更美,才一時唐突,想要多看戚老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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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童先生一大早就來了,就等在外頭的正堂裡。”
“……恩你下去吧。”
戚從雪這具身體總是在不經意的細節上讓韓貅覺得意外地舒服。比如這個懶洋洋每天不睡到豔陽高照絕對起不來的生物鐘,總是讓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韓貅還活著的時候,家變之後雖然一度頹唐,但那趨於平淡的後半生,也是如此的散漫。
正思量間就聽到青兒在門外的低聲傳話,他不由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自己都沒意識到地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