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韓貅有詢問過霍夫曼,為什麼偏偏就選在那一天,在那個時候,在那個地點,說那些話。
“因為當我得知你即將也必將走出那件囚室,我是說,我預見到等你離開這裡,再想要追求你時,我必然要面對種種不可預見的問題。”霍夫曼一本正經地打著諾拉朝中習慣的官腔。
韓貅:“比如哪些問題?”
“……”霍夫曼聳聳肩,“我說過了,這不可預見。”
這句話逗樂了韓貅,他的臉上泛起笑容。
這讓霍夫曼有些無奈:“好吧,因為我知道,當你離開這裡,你的美好會被遠多過我的人的發現。我只是一個想要把你當做傀儡來擺佈的虛偽主教,一個三十歲的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或許你更喜歡那些熱情如玫瑰的男孩子呢,或者女孩,不是麼?”
當然,還有一個理由,霍夫曼不會說,他是在那間牢房當中“再一次”認識真正的國王,當時氣氛太好,一種衝動,讓他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就下意識地做了那個選擇。
韓貅眨眨眼:“hmm,想要把我當做傀儡來擺佈的虛偽主教、三十歲冷硬刻板的老男人,我該誇你有自知之明,還是該勸你不要妄自菲薄?”
他笑起來,“不論如何,現在我喜歡的人是你。”
事實就像是霍夫曼曾經預料的那樣,韓貅的身上有一千一萬個和原本國王的相異點,即使容貌不改,但氣質和行為上的巨大差異,還是引起了所有大臣的注意。
這主要是因為,韓貅在讓他們進屋之後,隨口就丟下了一個炸彈:“我不會離開。”
一個國王,在政變中被暴民丟入大牢。
然後,他現在反而待上癮了,不願意離開牢房?
這可能麼?
當然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認為這句話是真的。他們忽然意識到,這是原本一向聽話的國王在向他們談判,籌碼就是他自己的王位。可笑的是,他們必須要為了讓他保有自己的籌碼而做出讓步。
顯然,有人一開始並不相信這是出自國王的手筆,憤怒地看向一旁的大主教:誰都知道軟弱的國王向來信賴他的主教和丞相。在這個人的心中,顯然主教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坐地起價,兩頭拿錢”的真小人。
霍夫曼絲毫沒有被瞪的意識,淡定地坐在那裡,身體微微傾斜的姿態,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賞小國王的一顰一笑。
——頗有小人一朝得志的風采。
當然,這舉止具體是清清白白坦然自若,還是一朝得志狐假虎威,這就各花入各眼了。
當然,國王說了這句話,他們卻不能任由國王繼續在這個牢房中待下去。
於是當然有人“忠心耿耿”地表示:“偉大的納西瑟斯一世陛下,您是米切爾人和諾拉王國的國王,以及格蘭特公國之主,您肩負著管理這個國家,領導人民步向更加光輝未來的使命,這一個陰暗的牢房實在不是久留之地,整個國家,整個國家的人民,都在翹首以盼地等待著您去統御他們……”
韓貅一抬手,制止了這個可憐的老先生繼續窮心竭力絞盡腦汁地想話來吹捧自己:“統御他們?什麼被排除在外了,你們這些貴族嗎?”
他小小的譏諷一句,讓這些貴族官僚們意識到自己對“貴族權柄過大”的不滿,“怎麼,朕的丞相大人,迪特拉公爵忙碌到沒有時間接見他的國王了麼?”
大臣們面面相覷,他們不能說,今天過來的只有一系並不太重要、處事圓滑的外交、行政大臣們,而丞相等眾多位高權重的實權派當然還在維持著這個國家的正常運轉,而不像他們一樣,可以等待著國王慢騰騰的梳洗。但——這或許就是國王之所以要晾著他們的原因吧,這個任性的少年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無助和脆弱,所以在將怒火發洩到貴族身上。
好吧,不得不說,這是他們應該預料到的。這也無可厚非。只能說,所有人在一開始都想得太過美好,滿心以為只要自己去請,“惶然”的陛下就一定會二話不說地回“家”。
現在,他們只好苦著臉表示:“丞相大人當然十分擔憂陛下的安慰,”首先要強調職務,而非他和自己同屬貴族行列的事實,“但就像陛下一定能夠理解預料的那樣,現在聖貝蒂經歷過這場□□,人民顯然心思浮動,為了維持王城穩定地運轉,丞相大人和幾位御前重臣不得不將大部分的心力花在那個方面……”
韓貅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是的,我完全可以預料到,”但在行政大臣眼睛亮起之前,他就接到,“這句話可以來應付大部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