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本部與昌平間,鋪上鐵軌,開通小火車,接送師生們上下班,上下學。可惜他在###中被打倒了,他的雄偉計劃只完成了很小的一部分,只蓋了“北字”的半邊。這半邊就是俗稱的“昌平200號”,後來被其他單位佔用,後收回;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曾經作為北大一年級文科生的“昌平園”,現在似乎又停用或改作它用了。)
逐漸對校史瞭解得多些了,也讀了不少老校友的回憶文章,如剛剛去世的王選院士的回憶文章,才知道燕園成為北大主校園之後,在過去五十年間,校園面積的擴大既讓人辛酸,又讓人興奮。後來採訪北大科技園負責人,瞭解到幾乎是全國最早的北大科技園為何至今蓋得不如清華科技園像樣的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北大科技園位於未名湖保護區,樓的標高不得超過18米,也就是不得超過6層,而清華科技園卻可以愛蓋多高就多高。二是這塊地耗6億元拆遷後,北大校方認為還是改作“教學科研辦公用地”比較好,所以又收回想法,在上地補償了一塊地給北大科技園。於是學校東邊的平房區,就這樣慢慢地蓋起了“政府管理學院”這樣的房子。於是乎,校園北部的荒涼感,開始逐步少了周邊的襯托。西邊剛剛蓋起的學生宿舍樓“暢春新園”,原來是個空地,在我們上學時,裡面時常種著麥稻,冬天還經常辦著早市什麼的。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北大北邊,只能與更北邊的與圓明園保持它們的血脈關聯了,而從圓明園的最近的做法來看,顯然,今後這樣的血脈也可能會斷絕。似乎是預知前景暗淡,不等其斷絕,北大突然要開始“自宮”起來。難道,北大真的想練妖魔外道的“葵花寶典”?
幾年前,不知道為了什麼的原因,北大北邊的水系,突然乾涸。只有未名湖大概因為面子問題,校方尚肯抽地下水來保養;其他的湖,就任其自漲自落,有雨就盛一點水,冬春時薄薄的冰層懸空著,下面幹得可隨時冒火。
很多人懷念北京過去的美,可很多人可能沒去想過,北京過去的美是平房時代的美,是自然經濟時代的美。這種美對人有著良好的養育能力,所以歷代“造園聖手”,都很注意儲存和發揚這種自然聖境。很多人也知道燕園原本屬於燕京大學,是一個美國設計師設計的,大體分成三大塊,按我的分法,南邊是住宿區,中間是教學區,再往前就有點像是“學術滋養區”,也就是一教北邊的那條路往北的整塊區域。任何一個人進入北大,從南往北走,自然而然地步移景換。所有的北大人都知道,任何時候,只要往北走,就會得到許多源自自然界的元氣和美感。
馮永鋒:北大需要荒涼感(2)
後來全國跑去參觀的大學多了,就更加珍惜起北大來;工作時只要經過北大,都要在裡面混上一混,像當年做學生般,閒步遊走。最愛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校園北部的荒涼。我以為這種荒涼,是北大精心的培育和故意的疏忽,是北大精神的重要體現。因為一個學校的人文精神,至少要來自兩個方面的養成,一是學術上的互相啟發和碰撞,二是自然界的親切關懷。在全國的大學中,能兼具二者的是少之又少,而能夠有意識地匹配二者的,想來可能一所都沒有。
因為,2006年初,突然傳出一個規劃,北大現在要拆掉它的北部殘存的這筆“荒涼財富”了。要建成精細的、得了高爾魔症的“國際中心”,要建成“皇家園林”。
北京過去算得上是“水鄉”,而海淀自明朝以來就有無數名園沉澱,北大領地及周邊就佔據著不少遺址。比起江南園林來,皇家園林少了許多精細和品味,更多的是霸道的物品堆徹和地塊佔用。好在北大以前的園林,只能是皇家園林的“擦邊球”,是一些小公主小王子們使用的,還多多少少有了些人的態度和性格。在這樣的態度裡,有一條是共通的,就是對自然界的放任聽之。有一片水,就任其一片水;只須稍加點飾,美感無論是縱深還是場景,都會自然地生髮出來。中國的“自然”一詞裡,其實包含著兩層意思,一是純粹的“鳥獸草木蟲魚”,這叫“生物多樣性”;二是散落大地的村莊農居,這叫“文化多樣性”。北方的房子多半矮小緊密,與自然界緊緊勾聯,生物多樣性與文化多樣性因此相隨相應。
其實每個人都需要些荒涼感,每個人身上也都時有荒涼感在泛起,在升騰。正是這種荒涼感讓人消解了身上的那些世俗氣、煙火氣、惡恨氣,讓人高潔起來、從容起來、寬廣深厚起來。而這種荒涼感時常會被生活的各種淤泥惡沙所掩蓋,需要時常增持和揭示,來自外界的呼應越多,荒涼感就越容易破土而出、拔地而起、成為你生命的重要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