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看到少女這樣痛哭的表情,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肩頭。
“我要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來……”哭了半天,那笙忽然喃喃自語,抹著淚站了起來,自顧自地搖搖晃晃走開,“他說過、鮫人死了都要回到水裡……化成水氣升到天上去,變成閃耀的星星……不能、不能把他留在這裡……”
她茫然自語,低下頭胡亂地在燒焦的廢墟里翻動著,不顧尚自火熱的木石灼傷她的手。淚水一連串地從臉上流下,低落在冒著火苗的廢墟里,發出滋滋的響聲,化成白煙。
蘇摩在一邊注視著,沒有說話,微微低下了眼簾。
“那個傻丫頭……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難過吧?”西京忽然捂著傷口,苦笑起來,喃喃說了一句。
“已經結束了……她永遠不要明白便好。”蘇摩忽然介面,冷冷說了一句,“否則箭一離弦,心便如矢一去不回。”
西京陡然一震,眼光亮如劍,抬頭看向鮫人傀儡師。
然而蘇摩已經轉開了頭,走過去,用腳尖在屍體堆中踢起了一名方才從半空跳落的滄流帝國戰士:“別裝死!起來!——你們在哪裡射死了炎汐,快帶我們去找!”
腳尖踢到了斷骨上,奄奄一息的滄流帝國戰士猛然清醒過來,呻吟:“炎汐?誰?……我們、我們射死了……很多人……”
“炎汐!那個最後逃出來的藍頭髮的鮫人!被你們射穿心臟的!”蘇摩將那個傷兵拉起,惡狠狠地問,“在哪裡?!”
“最後、最後逃出來的?……”傷兵喃喃自語,彷彿想起了什麼,抬起已經骨折的右手,指指街的盡頭,手臂軟軟垂了下來,“在那個藥鋪裡吧……不過、那個人、那個人並不是鮫人……而是黑頭髮的……人……”
“哦?”蘇摩忽然間就有些沉吟,不知為何眼裡有一絲隱秘的驚喜意味。放開了手,扔下那個人,拉起那笙不由分說就往那邊掠過去:“快跟我去那裡找炎汐!”
“嗯?”那笙抽噎著,但是陡然也被蘇摩冰冷的手嚇了一跳——這個傀儡師,還從未曾這樣主動接觸過她,怎不讓她心頭一驚。
被拉著風一樣的奔跑,轉瞬就到了街角那個被燒燬的藥鋪裡。
炎汐……炎汐就是為了引開那些人、用盡全力逃到了這裡,然後被勁弩一箭射穿了心臟?想到這裡,那笙就不由全身微微顫抖,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炎汐的屍體。
“不在……果然不在這裡。”蘇摩在廢墟間轉了一圈,空茫的眼睛裡陡然也閃過了亮光。
“不在這裡嗎?”那笙舒了一口氣,然而立刻感到更加的難過,忍不住帶著哭音問,“連屍首都找不回來了麼?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是,一定要找到。”傀儡師看著少女哭泣的臉,忽然微笑起來了——這一次,他的笑容居然沒有一絲一毫陰鬱邪異,明亮而溫暖,拍了拍那笙的肩,忽然轉身,拍了拍手,對著四周坍塌的廢墟大聲喊:“炎汐!出來!已經沒事了!出來!”
“啊?!”那笙嚇了一跳,抬頭看著那個詭異的傀儡師,抹淚,“你、你會叫魂麼?”
“比叫魂更厲害,能把死人都叫醒過來。”蘇摩嘴角忽然有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繼續呼喚右權使的名字,“炎汐!出來!戰鬥結束了!我是蘇摩!”
然而,聲音消散在晚風裡,廢墟里只有殘木噼啪燃燒斷裂的聲音。
傀儡師從來冷定的臉終於有了一絲詫異,低語:“難道我推斷錯了?他真的死了?”
那笙本來已經驚詫地停住了哭聲,怔怔看著這個叫魂做法的傀儡師,不知道他準備幹嗎,然而聽到他最後的自語,終於再度哭了出來。
“少、少主……”忽然間,一截成為焦炭的巨木落下,露出被掩藏的牆角,那裡一個渾身燻成黑色的人抬起了頭,顯然是用盡了全力才發出聲音來。
“哎呀!”那笙一時間嚇得愣住,根本沒認出面前的人,然而等對方抬起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轉瞬就認出那熟悉的眼神,一下子大叫起來,撲了過去:“炎汐!炎汐!炎汐!”
“轟”的一聲,屋角那一截殘垣經不起這一衝,轟然倒塌,炎汐失去了支撐,往後跌靠在地面上。還好蘇摩反應快,手指一抬、在那笙重重落到炎汐身上前用引線扯住了她,才避免了劫後餘生的右權使被莽撞的少女壓死。
那笙用力扭著腰,然而終究無法擺脫那該死的引線,被吊在半空,保持著傾斜的角度。俯視著廢墟中那雙依然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