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舜昭作為滄流帝國全權委派去管理澤之國的封疆大吏,出身自然也極顯赫,本為十大門閥中巫抵一族的長房長子,下一任的元老繼承人。雖然如今有了背叛帝國的嫌疑,但巫彭這般不告而殺,也是大犯忌諱。
然而,由於巫抵剛剛戰死在了蒼梧之淵,此刻也沒有人站出來反駁獨斷專行的元帥。
“可那個叛徒身邊,似乎有劍聖西京在啊。”巫羅嘀咕著,“除奸?”
“請不要低估帝國戰士的實力。”巫彭點了點頭,意味深長,“要知道,除了雲煥和飛廉,三軍中也並非無人。”
巫羅不再說話了——反正對掌管葉城的他來說,戰爭這回事不是他的職責範圍。而且,和巫彭這樣的人辯論是多麼愚蠢的事情,作為商人的他並不是不知道。
首座長老巫咸點了點頭,終於開口:“帝國建立百年來,從未遇到過如此之挫敗——巫彭,你需儘快指派新的將領趕赴息風郡和九嶷郡,控制那裡的局勢,以免燎原。”
“好。”巫彭點頭。
他轉過頭去看著巫朗,意味深長:“巫朗,目下軍情如火,正是用人之際——你和飛廉說一聲,他賦閒在家的日子不會太久了。如果前方吃緊,我將會重新啟用他。”
國務大臣巫朗暗自一驚,表面卻不動聲色:“這個自然。”
——寧可啟用敵方嫡系的飛廉,也不放自己培養出的雲煥一條生路麼?
巫彭這傢伙,到底打了個什麼主意?還是……只是想把飛廉拉出來做炮灰,派上戰場去送死?和上一次復國軍叛亂一樣,他是想利用這一次的戰亂做契機,來削弱朝堂上對手的實力吧?
雖然危機已然步步逼近,但大殿內最接近權力核心的幾位長老沉默相對,個個心裡卻都有無法言明的陰影,鉤心鬥角,暗流洶湧。
※※※
外面已然是白日,然而刑部大牢最深處卻還是一片黑暗,森森寒氣逼人而來。
耳畔有不間斷的聲音傳來,詭異而扭曲,彷彿咆哮又彷彿哭泣,似乎裡面關著無數獸類。然而聽得久了、才分辯那是犯人受刑的呼號聲,含糊嘶啞,已經不似人聲。
臉上蒙著黑紗的女子站在天字號的入口處,心煩意亂地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板。
那一包夜明珠已經託人送進去一個時辰了,那個獄吏怎麼還不出來?……為了走進這個禁地,她已然花了無數的財力精力去打點關節。然而,到了最關鍵的地方,還是被卡住了麼?
她低著頭,忽然渾身一顫地跳開了一步——
腳下那塊石板的凹縫裡血跡斑斑,赫然有著一片齊根斷裂的人手指甲!
耳邊那些不似人聲的哀嚎還在不停傳來,那一剎,她有了一些拔腳就走的衝動:畢竟,自己這一次偷偷出來是大大逆了家族的意願。偷偷來一趟也罷了,如果萬一傳了出去,只怕會再次淪為十大門閥裡的笑柄,父親剛費盡心思定下的婚約也會泡了湯。
而在他們十大門閥裡,嫁什麼樣夫婿,將決定一個女子一生的地位和命運——她輸不起這一次,也丟不起這個人。如果這次出了意外,她這一生就別想再在十大門閥中抬頭做人了。
然而,在她準備轉身的時候,心裡的另一股力量卻將她牢牢扯在了原地。
不……不能走。不能就這麼走了!
她用牙齒咬住了下唇,強迫自己安靜下來,定定地望著那一扇緊閉的小門——不行,今天一定要見到那個人!否則……可能這一生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見了。
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內心的衝突正激烈,忽然只聽“吱呀”一聲,鐵製的門終於開啟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嗆得她一時間不能呼吸。
“喲,讓明小姐久等了。”黑暗的門洞內,一個人施施然走了出來,嘿嘿的笑。
那扇門高不過四尺,只到普通人的肩膀,如若要進入非要彎下腰不可。然而從中在走出的人卻只有三尺多高,綽綽有餘。
那個侏儒有著一顆奇怪的倒三角形大腦袋,幾乎佔了身高的四分之一,尖尖如錐,看起來可笑又可怖。他從那扇通往關押天字號死囚的牢門裡走出,腰間圍著鐵城裡打鐵師傅才穿的犢鼻短褲,叮叮噹噹掛滿了鑰匙和各種奇怪的工具。
他一出來,就帶出了一股腥風,沖鼻而來令人慾嘔。看到臉罩黑紗站在門外等待的女子,咧嘴一笑,搖了搖手裡的東西,神色極為得意:“讓明小姐久等,真是不好意思。剛做了一件漂亮的大活,頗費了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