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流火,彷彿天穹的星辰在紛紛墜落。
耳畔有鋼鐵木材斷裂的聲音,刺耳地穿破風隼的護壁,彷彿一顆巨大的釘子瞬間釘入。
“渝!小心!”飛廉失驚,顧不得顛簸的風隼已讓人無法站立,瞬間撲過去,想擊碎外面那支斷裂後倒刺而入的鐵條——然而急速旋轉著下墜的風隼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一鬆開壁上的護具,身形就踉蹌著失去了控制。
“噗”,一聲悶悶的鈍響,那根鐵條從風隼頭部刺入,刺穿了鮫人傀儡的腹部,將嬌小的鮫人釘死在操縱席上。
“渝!”飛廉脫口驚呼,然而渝卻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面無表情、只是用盡全力地轉過舵,將失控墜落的風隼拉起。精確的操控下,風隼在瞬間幾乎是沿著原路折返回來,避開了如雷霆掃到的一擊。
然而半空裡降落的火柱還是舔到了這架風隼。烈焰映紅了夜空,那一瞬間風隼表面的軟銀都開始融化,整個艙房就如浸泡在沸騰的溫泉裡。
“大家小心,抓緊護具!不要鬆手!”在天地逆轉的那一瞬間、飛廉對著背後機艙裡的下屬大聲提醒。然而,一輪急遽的旋轉過後,卻沒有聽到回答。
他回過頭去,才發現在方才那一輪生死擦邊的交戰中,所有同機的戰士都已然從這個風隼上消失——不是負傷後從機中墜落,就是被穿破艙壁的火焰吞噬。在巨龍吐出的烈焰和帶起的狂風中,這些訓練有素的帝國戰士就好像紙折的人一樣,輕飄飄地從中墜落、燃燒。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力量!連十巫那樣的長老、都不可能不感到畏懼吧?
巫抵大人下了死命令,讓他追殺空桑人一行直到燭陰郡境內,甚至將通往九嶷的官道旁所有一切夷為平地。帶了自己下屬的玄天部,執行完這個命令後,回頭就看到了九嶷上空密佈的戰雲——先前,他以為那只是巫抵大人為迎接自投羅網的空桑人佈下的陣勢。
他雖然年輕,但出生以來就每日在見識的權謀鬥爭、卻讓他明白了眼前的微妙局勢:巫抵大人是想借他來消耗空桑人的力量,然後等其進入九嶷後再自己來一網打盡!
追回空桑至寶皇天,那是多麼巨大的功勞——如何會甘心將其落入外人手中?
貴族出身的少將微微苦笑起來,眼角卻帶著無奈和無所謂。雖然武藝出眾,血統高貴,可他自小就喜歡琴棋書畫多過爭權奪利。雖然二十多歲就升任少將軍銜,可在帝都所有人眼裡,飛廉似乎更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而非一名鐵血軍人。
為了避免讓巫抵以為自己搶功,他乾脆不再繼續追擊搜尋,命令下屬們在燭陰郡附近迴翔,自顧自地觀望著遠處嚴陣以待的變天部。
然而,變起倉卒之間——
他看到有什麼巨大的金光從蒼梧之淵飛騰而起,在瞬間直抵九天!
雖然那邊有巫抵大人帶了比翼鳥壓陣,整整一支變天部依然在他來得及趕回之前覆滅。
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如此可怖的力量,超出了滄流至今以來窮盡心力研究的機械力之極限——幾乎是洪荒天宇的力量,鋪天蓋地而來,將所有一切滅為齏粉!風隼在虛空中如浪裡小舟一樣的顛簸,他凝望著半空中時隱時現的金光,隱約認出那是一條巨大的龍。那一瞬間,他想起了自己在皇家藏書閣裡偷偷閱覽過的前朝文獻,想起了和此地相關的一個遠古傳說——
龍神!那是七千年前被空桑星尊帝鎮在蒼梧之淵的龍神?
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
飛廉在顛簸的風隼中極力穩住身形,死死注視著夜空中那龐大到只能看清一鱗半爪的巨龍,手指扣住了風隼上尚自未曾發射的破天箭的機簧,目光凝定,喝令:“渝,穩住風隼!左轉,將右翼拉起來!”
渝一邊咳著血、一邊卻面無表情地聽從了主人的指令,極其艱難地將即將四分五裂的風隼勉強拉起——又是一個大幅度的迴旋,機艙裡已經能聽得見外壁的材料在撞擊和高溫下喀喇的碎裂聲。
鮫人用盡了全力將破碎的風隼拉起,直衝雲霄而去。
在逆轉而起的瞬間,飛廉看到無數流星如銀河劃落,又如煙火般在半空四散而開——他知道、那是他帶來的玄天部軍團,也在那種可怖的力量下紛紛潰敗。
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和這種遠古洪荒的力量對抗的!
巫抵大人呢?比翼鳥呢?一邊將瀕臨碎裂的風隼拉起,他一邊急速地巡視。
然而,什麼都看不到。
“逃罷。逃罷……”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