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會是如何,是隨著家人一道同赴幽冥,還是苟活於世上某個角落,過著也許平凡、淒涼的日子?
“一開始,我的確是對絕命門恨之入骨,但是後來,我想通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找上絕門命索我全家性命的人,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也毀他全家,讓他心愛的女兒也嚐嚐和我一樣的痛苦……但是,這麼多年了,當初滅門血案的真相,我依然無從得知。”
她內心的悲憤,沒有人懂,不能親自手刃仇家,使她愧對在天之靈的父母,十四年來她沒有一日忘卻父母慘死時的容顏。爹孃何辜?他們是那麼仁厚善良的人,不該遭受這樣的待遇;她谷家上下老幼又何辜?他們安守本分,不曾傷天害理,又憑什麼該有橫死的下場?
她的心,在那一天就死了。這個世界根本沒公理可言,既然蒼天不仁,她又何必對世間人仁慈?
於是,她成了殺手寒月。
殺盡天下人,她都不曾良心不安,只因,上天何嘗善待過她?
當她連最後一絲罪惡感也消失時,她便已麻木。
唐逸幽輕輕撫過她陰冷怨恨的面容。“我不愛看到這樣的你,像是要全世界與你一同毀滅。”
柔和的嗓音,飄過陰晦的心。
她仰起頭看他。
她沒想到,她會遇上這個痴傻的男人,原本麻木的心,因他而有了感覺。
沒錯,若在以前,她是想過連同世界一道毀滅,但是現在,她卻不想這麼做了,因為這個世界有他,她不忍連他一同毀滅。
“你不是我,不曾如我一般受盡折磨、被上天惡意虧待,又怎會知道我內心的不平與怨恨?”
“你錯了,蝶兒。”
她愕然不解地回望他。
“你知道嗎?我打一出生,身體狀況便不甚樂觀,有好幾次,我也幾乎熬不過病痛煎熬而一命歸西。那時,我也曾經灰心絕望過,我也會想,老天為什麼獨獨虧待我?別人可以健健康康地在陽光下歡笑,我卻一年到頭的離不開病床。下人的閒言嘲弄,一次又一次次的傳入耳中,說我比女子更嬌弱,你知道這對一名男子而言,是多深的侮辱和傷害嗎?沒有任何男子願意拿來和西施比較的!那時,我甚至想,反正活著也只是在拖日子,不如早死早解脫。
“直到十二歲那年的一場大風雪,奄奄一息的我,徘徊在生死邊緣,幾乎進了鬼門關,就在那時,出現了我生命中的貴人,他說,我們有師徒之緣,不但挽回我垂危的生命,更將畢生所學盡授於我,若非有他,今日我早已是一壞黃土。”
映蝶微張著嘴,為她所接收到的訊息而驚愕。
她一直都以為他是人人妒羨的天之驕子,一生平順幸運,所以才能以柔軟的心房去包容世間萬物,沒想到他生命中還有這段曲折。
她突然間有些懂了——
“所以你才會以醫盡天下人為己任?”
“是的。因為曾深受其害,我知道病痛纏身是怎生磨人,不忍天下人嘗和我一樣的苦。”
他受過十二年的病痛磨難,卻不怨天尤人,也不憤世嫉俗,反而竭盡所能,付出自己的心力關懷世間人,多偉大的胸襟啊!
“我辦不到,我沒有你以德報怨的心胸,我只想將害我的人千刀萬剮、判骨揚灰……”她閉上眼,掙扎地說道。
唐逸幽嘆了口氣,沒再接續這個話題。
“蝶兒,你還有其它親人嗎?”
“有一個哥哥。從孃的口中,我得知他從小便離家拜師學藝,也因此,僥倖逃過了那場浩劫,如今也不曉得在世上的哪一個角落、過得如何?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找到他,看看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會的,就算躬盡一生,我也會幫你找到他。”他說得堅定有力,映蝶知道他是認真的。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總是付出,她卻總是無情地待他,他為什麼傻得連怨恨她都學不會?
“傻瓜,我愛你呀!”他無悔地笑了笑,緊緊地擁住她。
“愛我?為什麼呢?”她哪一點值得他愛?若論美貌,桑語嫣並不比她遜色,說溫柔體貼,她卻學不來,她除了傷他,什麼也不會,他愛她什麼?
“一定要有任何理由嗎?愛就是愛,沒有原因,不想去說後悔。世間女子入不了我的眼,我就是隻認定你,深深地愛你!”
傻呀!連她都想這麼罵他。
這個世上,她從不認為自己欠誰什麼,卻獨獨虧欠他。
一味的付出,痴痴地甘心奉獻,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