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人民認為你是流氓你就是了。強姦猥褻是流氓、打架鬥毆是流氓、街頭閒逛是流氓,連聚一起跳場舞也是流氓。和冷軍幾個比起來,真正“流氓”的是歐陽丹青,用張傑的話來形容歐陽丹青——這小子雙手沾滿了處女的鮮血。
歐陽丹青每次來都不會空手,茅臺酒、中華煙、臘肉火腿、燒雞牛肉……在那個物質匱乏的時代,張傑看歐陽丹青的眼神就像兔子看見蘿蔔、光棍看見尤物。冷軍讓歐陽丹青不要再帶東西來了,張傑是一萬個不答應。歐陽丹青嘴裡說好,下回來還是大包小包。
一群高年級的小混子曾修理過歐陽丹青一回,冷軍、駱子建、張傑三個跟著去了趟二中。一群小混子聚在操場一角抽菸,三人插兜走過去,立邊上斜眼看著。
“是不是他們?”冷軍問歐陽丹青,歐陽丹青點頭。
“認識我嗎?”冷軍問。聽見有人嘀咕那是冷軍,一幫毛孩子噤若寒蟬。
“都排好隊。”冷軍說。
那天歐陽丹青打人把手給打腫了,十幾個平日渾身長刺、頭上長角的小痞子,列隊接受歐陽丹青施展各種掌法、拳法、耳光###檢閱。那次以後,歐陽丹青在二中風生水起。刺頭都知道歐陽丹青是冷軍的乾弟弟,再加上歐陽丹青向來出手大方,於是每日前呼後擁,儼然二中一霸。二中成了歐陽丹青的菜園子,漂亮的女同學就是裡邊的白菜蘿蔔。一個有權有勢又有錢的小男人歐陽丹青要搞物件,大部分白菜蘿蔔都恨不能在身上刻一行字——歡迎騷擾。
“聽說軍哥出事了?”歐陽丹青進來就問。
“丹青,這次只有你能救軍哥了。”鍾饒紅看見了希望,又開始抹眼淚。
那是歐陽丹青第一次使用權力,他對自己能不能幫忙抱著懷疑的態度。歐陽丹青沒有找爺爺,也沒有找父母,歐陽丹青找了他爺爺以前的警衛員趙伯伯。從前保衛首長的新兵蛋子,現在也有了自己的警衛員。
“你這娃子,怎麼和壞人玩一塊去了。”趙首長嘴裡責怪,手卻沒閒著,記下了冷軍的名字。
“老首長身體還好吧。”
“爺爺身子骨很硬朗,還經常提到趙伯伯您吶。”
“哈哈,是嘛,一定代我向老首長問好!”
當大家替冷軍的命運鬆口氣的時候,冷軍在看守所裡卻遭遇了兇悍的對手,蕭南。
。。
6 蕭南(1)
只要有暴力的地方,冷軍都能活得很滋潤。駱子建、張傑、鍾饒紅、歐陽丹青去看守所看冷軍,才幾個星期不見,都覺得冷軍白了,壯了。
“軍哥,你是進去療養啊,怎麼養得又白又胖的?”張傑看冷軍一套簇新的行頭,神采奕奕。冷軍在裡頭基本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張傑託人帶進來的一千塊錢購物券,不但沒花,還多出了好幾百。冷軍衣服褲子皮鞋全是新的,號子裡看中誰的衣服,誰就得脫。在裡面悶得無聊,冷軍就做俯臥撐,幾個星期做下來,肩寬胸挺。
“羨慕是吧,下回弄你進來療養幾天。”
“操,我不去!你進去是療養,我進去是脫皮。”張傑對上回的遭遇心有餘悸。
“軍哥,聽說蕭南在裡邊和你掐起來了?”一向很少說話的駱子建也主動問起這事。
說起蕭南,冷軍心裡又閃過那張英俊堅毅的面孔。
一天號子裡放風,那是冷軍第一次看見蕭南。披件舊軍襖,蹲在牆根子抽菸的蕭南,與冷軍的目光相遇,撞出了火星。倆人在對方的眼裡都看見了自己的影子。蕭南在這座看守所,已經呆了兩年,判決書一直沒有下來,蕭南在裡面混成了王。蕭南站起身,慢慢走到冷軍面前。
“你是冷軍?”蕭南的眼神是慵懶中的敏銳。
“我不喜歡別人這樣看我。”
“大塊頭是你弄的?”蕭南說的大塊頭,就是被冷軍一根鉛筆捅穿脖子的東北肥漢。肥漢一夥人是同時關進看守所的,蕭南當時睡在一鋪,沉默寡言。肥漢上去挑釁,十幾人被蕭南一舉降服,自此肥漢死心塌地地追隨蕭南。蕭南的是非觀念和正義感,早已在不堪的歲月裡千瘡百孔,肥漢認他做大哥,他就要替肥漢出頭。
“是我弄的。”冷軍站起來。
蕭南出手迅速敏捷,沒有任何徵兆。冷軍被蕭南動作麻利地打翻在地,兩邊號子的人呼地圍了上來,互相推搡。武警在圍牆上的哨樓裡,嘩地扯開保險,烏洞洞的槍口指向眾人。
“不準鬧事!”管教隔著鐵絲網大喊。
冷軍摸摸有些發木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