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個賣花的小姑娘也沒忍住上前調笑兩句,逗得人笑靨如花之後才買了一籃子花賽進昭陽手裡。
“趙大人,您這麼個逛法,我估計咱們今兒夜裡都到不了西街。”昭陽氣不打一處來,拎著那花籃皺眉道,“您買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呢?咱們還是快些走,等我看完表姐,您還得去醫館抓藥呢。”
趙孟言見她真生氣了,也就不逗留了,一邊隨她往前走,一邊問:“你之前說你表姐是嫁入鹽商世家了?那府上應該挺有錢的吧?”
“聽說是嘉興數一數二的富商。”昭陽遠遠地指著西街那頭,“喏,我今兒一大早就跟陳家的下人打聽過了,就在西街口,三進的宅子呢。”
“怎的你入宮做宮女了,你表姐卻嫁得這麼好?你家裡人一碗水也不曉得端平些。”
昭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側頭看眼不經意打聽起來的趙孟言,確認他面上只是一派好奇而非試探,才若無其事道:“當時李家也只是剛發跡,沒有今日這麼富裕。況且是兩家祖輩定下的娃娃親,我表姐確實高嫁了。”
趙孟言點頭,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側頭看她:“那你家裡人呢?之前沒聽你提過,德安倒是說過你似乎父母都沒了?”
昭陽下意識地攥緊了手心,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憷,片刻後側開頭,去看身側人來人往的商鋪:“父母走得早,家裡也沒人了,我留在京城也沒了家,就進宮討生活去了。”
她只留給他一個側臉,趙孟言卻依然能看出她的情緒不太好。他還以為她是提起已故的父母情緒低落,便好心地不再追問。
李家的大門朱漆鮮亮,大紅燈籠掛在兩側,光是看著都氣派。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昭陽眼睛一陣一陣發酸,想到十多年沒有見過一個親人了,如今就要相見,心口有什麼東西一直汩汩往外冒,眼圈都在發燙。
趙孟言見狀,頓了頓,把手裡的果籃子也遞了過去:“好不容易來探望你表姐,空著手也不太好。”
這是……
昭陽一抬頭,詫異地望著他,這才明白他方才在集市上逗留是為了什麼。他知道她沒有錢,連鐲子也送出去了,所以細心地準備了這些東西。
突然一下對這風流公子的反感就煙消雲散。她很感激,感激之餘又在感嘆人與人之間果然像是隔了層霧,朦朦朧朧時只瞧得見大概,非要相處過後才知道這顆心是冷是熱。
她連聲道謝,然後才回頭對小廝說明來意。
哪知道門口的小廝一聽她是來見李家大奶奶的,便不客氣地問:“你是大奶奶什麼人吶?”
“我是她孃家表妹。”
小廝眼睛一瞪,哈哈大笑:“誰都知道咱們大奶奶家中的人可都遠在天邊呢,根本來不了嘉興,您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表妹?”
他陰陽怪氣的,狗仗人勢的架子十足十的討人厭。
昭陽不敢多說自己的身份,礙著趙孟言在一旁,她哪裡敢說定國公府雖滿門流放,但她卻是當初得了皇帝欽準留在京城的呢?只怕趙孟言一聽,轉眼就要告訴皇帝,那她一心奢求的平靜日子恐怕立馬就平靜不起來了。
她只能忍氣吞聲地對那小廝道:“這位大哥,麻煩您通傳一聲,我表姐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會不見我的。”
“甭說真假了,你以為大奶奶孃家是什麼情形,咱們不清楚嗎?別說你來假冒親戚了,你就真是陸家人,咱們大爺也不願意叫你這窮親戚上門打秋風吶!”小廝對著她一陣推搡,“趕緊走,走走走!”
趙孟言倏地攔下那小廝,眉頭一挑,冷笑著質問:“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你這做奴才的好大膽子,也不與主人家通傳一聲就敢擅自趕人,你就不怕你家大奶奶知道你如此對待她孃家人,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廝退了好幾步,見這男子好大的口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心裡還是哽了一下,但很快又強撐著脖子嘴硬說:“大奶奶就是知道了,又能把我怎麼樣?如今這府裡大奶奶說的話根本不作數,咱家大爺就是知道這事,也不會責罵我。況且沈姨娘肚子裡還有個小爺呢,你們這麼強闖咱們府上,要是驚著姨娘和小爺了,別說是我,咱家大爺怕是要親自把你們打出這大門!”
他口口聲聲說著大奶奶說話不作數,反倒提起那沈姨娘的時候,話裡話外都尊敬得很。昭陽一聽,心就沉了下去,恐怕表姐在這府裡的日子非但不好過,還難熬得很吶。
他們在這門口吵吵鬧鬧的,府裡邊慢條斯理走出個人來,苗條的身形,瓜子臉,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