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劍把車篷外沾上汙水的地方一一削去,一面道:“不怕有詐?”
兩旁景物呼呼飛馳,樹木迎奔,劉獨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跟九幽老怪交手,本來誰也沒佔誰的便宜,但小五子的那一射,射得適時,老怪著了一下,才中了我一招,傷上加傷,不過我要救小五子,來不及殺他,但此時老怪負傷甚重,此時正是殲滅他的最好時機,不能放過。”
張五聽自己立了大功,自是喜上心頭,一面趕車,一面大聲道:“幸有戚寨主截住四人,否則,我也發不了箭!”
劉獨峰一面觀察地形,一面道:“你別得意忘形!泡泡在你眼前,你還懵然不知呢,要不——停!”
馬車軋然而止。
一旁是懸巖陡峭,壁立千尋。
另一旁是山深菁密,松濤怒風,看去濃陰匝地,月色掩映下,略見松林鐵麟虯髯,半枯半茂,荒道上,有一輛冷沉沉、鐵鑄也似的轎於,殭屍似的矗在路中。
劉獨峰、戚少商、張五一齊感覺到一陣迫人的寒意,自這深冷的轎子裡隱隱浸透出來。
第六十九章青紅雙袖黑影子
一邊是峭壁千仞,屹立如削,崖下溪聲急湍,隱約可聞,卻不知有多深多遠。
那一邊是參天古松,藤蘿密繞,牛腰般粗大的枝幹,栲栳般粗的搓丫,掛滿流蘇般的藤葛。
月色溶溶,那一頂怪轎,仍靜寂寂、黑漠漠的,全無動靜。
馬車裡的三個人也靜了下來。
松風陣陣。
溪水漏漏。
一二聲馬蹄踏地輕響。
馬車,轎子,就僵在這斷崖松嶺上。
又隔了半晌,劉獨峰才開口道:“九幽老怪,你又何必在此時此地還裝神弄鬼呢!”
忽聽轎子裡一個年輕而負痛的聲音道:“你是誰?快叫潛入松林的人止步,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這句話使劉獨峰為之一愕。
正在自崖壁滑貼入林,再自密松上移枝渡幹,準備在劉獨峰吸住對方的注意力時,作首尾相應的突襲的戚少商,也為之怔住。
轎內的人已經知道他的舉動。
可是聽剛才那一句反問,轎內的人難道不是九幽神君?
——九幽老怪的語聲千變萬化,誰也不知道那一個聲音才是他的真正聲音,可是,剛才的語音,卻恁地熟悉!
劉獨峰問:“你是誰?”
轎內人語音忽顯驚異:“林內的人是不是隻有一條胳臂?”
戚少商一時也不知答好,還是不答的好。
劉獨峰冷笑:“你這是多此一問!”
轎內人道:“我不是多此一問,我只是從他的步法中聽出他上身左邊虛乏,故才有此問。”
這人頓了一頓,又道:“如果他是獨臂,又有此功力,那就一定是戚寨主無疑。如果他是戚兄,那麼,閣下就想必是劉捕神了!”
劉獨峰一震,乍想起一人,道:“無情!”
轎人語音悲酸,也喊:“劉大人!”
劉獨峰禁不住道:“你不是受傷了……?”
無情忿聲道:“九幽老匹夫……他使詐,我——!”
劉獨峰掀開布簾,走出車外,停住遙相問道:“賢侄,你……可不可以出轎來一趟?”
無情喚了一聲:“鐵劍。”
只聽轎後緩緩地走出一個扎辮梳髻的幼童,悲聲道:“公子。”
無情說道:“把我的印鑑,交給劉大人。”
劉獨峰道:“無情,你這是——”
無情截住道:“劉大人,我雙腿早廢,此際雙手又斷,生不如死,也不想讓人見到……
我這個樣子,只求大人把我的印鑑轉呈諸葛先生,就說無情已……有負他老人家厚愛……”
說到這裡,竟說不下去。
劉獨峰戚然道:“賢侄,你切莫這樣想……”
那劍僮這時已鑽進轎裡,不一會又閃了出來,他身形雖小,行動卻有些僵滯,可能是因身上也受了傷之故。
他手上拿了一方事物,雙手捧著,低首前行。
張五一撒絲韁,躍下車轡,道:“爺,讓我來接。”
劉獨峰點頭道:“去呀!賢侄,這個仇,我一定會問九幽老怪討個公道,這件事,你還是跟我一道返京、跟諸葛兄稟明再說,千萬不要懷憂喪志,遂了九幽老怪的野心!”
無情悲憤地道:“劉大人,你想想,一個人,四肢全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