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等一干人,退到青天寨去,暫時應尚無兇險。”
唐晚詞笑了起來。
她的樣子像暮色一般成熟,是個濃豔且有魅力的婦人,可是她開心的時候,又像是個小女孩一般。
她好開心。
她一個箭步跑到無情身邊,好像想一把抱住他們的,又跳回雷卷身邊,沙嘎著聲地笑著,開心地對無情道:“大娘沒事,你真是個好人。”
雷卷卻咳嗽了起來。
他一面咳,身子一面往裘裡縮,彷彿外面的世界太過冷冽,教他禁受不住。
唐晚詞挽扶他,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雷卷的裘毛貼住他雙頰,他臉色愈白,兩頰愈是火紅:“沒想到。”
他頓了一頓,接下去道:“沒想到戚少商這一劫,還是躲不過去。”
無情忽然說:“我這次來,便是要找一個人的。”
雷卷和唐晚詞都沒有問。
他們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像無情這樣的身份,有很多事,是不便給任何人知道無情道:“我是來找戚少商的。”
雷捲心裡一沉,緩緩的道:“你是要抓戚少商?”
無情點點頭道:“他是因為我,所以才被劉捕神拿住的。”
雷卷很慢的但很深的長吸一口氣,道:“又給他逃走了?”
無情道:“不是。”
雷卷道:“他既已給逮著了,他再找他做什麼?”
唐晚詞厲聲道:“你是不是想在押送過程中殺了他?!”
無情笑了:“聽江湖上的人傳說:戚少商本來是霹靂堂的人,是雷老大一手扶植他起來了,可是,等到他羽翼已豐,武功有成時,即棄霹靂堂不顧,反出雷門,脫離你的旗下,是不是有這等事?”
雷卷想也不想,道:“是。”
無情道:“你栽培他,他背叛你,而今,他被人出賣,不正合你意,大快人心嗎?他被人拿住,又與你們何干。”
雷卷忽道:“你看那天。”
無情看去,夕陽如金,殘霞似血,西天好一片遺豔的美。
無情嘆道:“黃昏是太陽最後的一個媚眼。”
雷卷道:“不過,太陽明天還是照樣會升起來的……”他指了指荒地,道,“現在這兒是一片枯草焦土,但過得兩三個月,就有新芽,三數年後,照樣茸飛草長——你說,太陽需不需要我們來喚醒它?這兒要不要人來換土種栽?”
無情聽得出雷卷的話別有所指,便不作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雷卷道:“一個真正的人才,不需要栽培,就似太陽的光輝,黯了一段時間,仍會光耀天下,又像肥沃的土地上,自然會開花長草……真正的才人,對惡劣的環境,自然會克服、突破,只要加上一些兒的運氣,配合時機,或有一點兒耐心,是沒有懷才不遇這回事的—
—”他咳了兩聲,道,“通常自覺懷才不遇的人未必真有才。”
無情點頭道:“一個人的‘才’,已包括了他克服萬難、造就自己的先決條件。”
雷卷道:“所以我們不要認為自己栽培了些什麼人,要圖他們的回報,要他們感恩,以為他們沒有你就不行了,這世間裡,沒有什麼人沒有了誰,便不能活下去的事。”他雙手鑽進裘袖裡,像很畏寒的樣子,臉色始終慘白慘白的,說道:
“他們只是像經過風景一般的經過了你,你也適逢其會,不管你教了他,還是他幫了你,都是互利的,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