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團,映水自照。
行蘊上前坐下,順手捉了四五隻,攏在手心遞於她。
瑩瑩的亮黃,映著手心,忽明忽滅。
“啊!這是什麼?真可愛!”
終於肯笑了!行蘊暗自慶幸,“螢。”
“啊?”
“飛螢,每年這時都有的。”
小蓮沒見過這東西,伸手去摸。
行蘊攤開手,四五團熒光四散飛去。
小蓮一驚,氣得直頓足,抬手在他攤開的手掌上狠狠打了幾下。
行蘊只好甩著手解釋:“螢不能摸,更不能活過一夜。”
“……”
“小時候貪玩,總偷跑到水邊捉螢,一捏即死。即使用紗網網了,第二天也不得活。師傅說,螢是亡人的精魂。”
夜色漸濃,月亮已分外清晰了。
水面上的飛螢越發多起來,繁盛如墜落凡塵的星子。
亡人的精魂嗎?怎樣的亡人,怎樣的精魂,才能化出如此美麗悽婉的飛螢?!
小蓮痴痴地想著,突然回眸一笑,“你說,這許多亡人中,是男子多還是女子多?”
“這……應該是女子吧……”
“哦!為什麼?”
“世人苦厄,女子命裡情重,必定越發坎坷。這樣……也算解脫吧!”
“這樣啊……”
一雙飛螢糾纏著飛到面前。
小蓮攏攏鬢髮,隨著他們舞動的節奏晃著頭,若有所思地笑。
“他們告訴我,是男女各半呢!”
“啊?”行蘊詫異地盯著她,不明就裡。
“他們說,他們生前都是不能成就姻緣的戀人,死後精魂也要糾纏在一起,等秋天一過,便雙雙投胎。”那雙戀人輕飄飄地飛遠了。她抬臉看看行蘊,低聲嘆息,“若能和心愛的人廝守終生,變成流螢也甘心了。”
月亮明晃晃地浮在水面。映在眼底,照在心上。
夜很深了。
第二天,小蓮起了個大早,不由分說地拉著行蘊到城裡玩。
曲江池畔,逛街遊湖,雜耍百戲,皆是從未有過的人生歷練。
這長安最繁華的地段,店鋪林立。各色酒肆茶樓妓館客棧,一應俱全。
其中一間黃底綠字的高大幌子,插了五色彩旗。簷下的匾額以漢文和波斯文寫著“漢真樓”。尤其醒目。
車馬如織,門庭若市——原來是胡人酒家。
小蓮興沖沖地拉了行蘊往裡走。點了一桌子餅餌素齋,全是胡風,還要了酒,紅豔似血,卻散著淡淡的果香。
這是三勒漿,從波斯傳入,用奄摩勒、毗黎勒、訶黎勒三種果食釀成。只是這兒的又與別家不同,借了葡萄酒的豔麗美色,更顯動人。
小蓮倒了一盅遞給行蘊。從未涉足凡塵五蘊具斷的和尚自然不曉得它,瞧著剔透的液體,只覺心驚肉跳。小蓮瞭然一笑,仰頭一飲而盡。
突然從樓上下來一隊舞姬,全是金髮雪膚的波斯美女,懷抱樂器,邊唱邊跳。
領舞的尤其美豔。碧藍的眼睛輕飄飄地瞄來瞄去,勾魂攝魄。
行蘊忙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