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有哪裡搞錯了,她一定聽錯了,或者,這只是一場悲傷的夢境。
一定是哪裡錯了……
“你去哪兒?詩音。”急迫的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
是醒亞,他在叫她。
可是他為什麼要叫她?他是要告訴她這一切只是她作夢嗎?他是不是要收回之前的話了?
她愣愣地旋迴身子。
無情的雨絲打溼了她的發、她的臉、她的衣裳,她看不清他,不停地眨眼,他的身影仍然像一道迷霧。
他牽住她的手,將她拉回屋簷下。
“雨那麼大,小心感冒了。”他掏出手帕,焦急地想替她拂去身上的雨氣。
她卻推開他的手,搶過手帕。這手帕是他生日時她親手做給他的,上面繡著他名字的英文縮寫,她記得當時她還一起做了條領帶,那領帶的花色,是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走遍各大布料行,好不容易才挑來的。
她記得他收到禮物時很開心,隔天就帶到公司去現了,還說公司男同事們都羨慕不已,稱讚他有個好太太。
她真的算是他的好妻子嗎?如果她真的那麼賢慧體貼,為什麼他會……不要她了?
她喉間一酸,急忙拿手帕蓋住自己的臉。
柔軟的布料,很快地便吸去了她臉上的雨痕,她卻沒有拿下來,怕一掀開,就掩不住眼角紛紛溢位的溼潤。
“你還好吧?詩音。”方醒亞彷佛也能明白她一直覆著手帕的用意,啞聲問她。
她點點頭。
“我沒開車出來,要不我們叫計程車回去吧?”
“嗯。”她又點頭。
於是方醒亞冒雨踏上馬路邊,招來一輛計程車。鮮黃的車身很快在兩人面前停下,他開啟車門,讓她坐上後座,自己則坐前席。
滂沱大雨中,兩顆彷徨的心讓車載著,在城市裡沉默地流浪。
第三章
他們在沉默中回到家。
進了屋,沈詩音還處在恍神狀態,在屋內夢遊似的晃盪,一下子進廚房,一下子回臥室,又從房裡走出來,靠著落地窗發怔。
方醒亞則是一進門便走進浴室裡替她放熱水,然後進廚房,為她衝了一杯熱可可。
他耐心地勸她喝完一整杯熱飲,然後催著她進浴室泡澡,她躺在浴缸裡,看著一室蒸氣繚繞,心思也如煙霧茫茫。
他對她真好,擔心她著涼,一回來就泡熱飲給她喝,又替她放熱水泡澡。
相較於幾個月來的冷淡以對,今晚他對她,幾乎可說呵護備至。
有片刻,她只是這樣呆坐著,腦海一片空白,然後,她伸手輕輕撫過酒紅色的沙發布。
這布套是她前幾天才換上的。天氣漸漸涼了,她想著要讓客廳添些暖意,於是心血來潮地從儲藏櫃裡搬出這套沙發布。為了要給方醒亞一個驚喜,還趕在他下班前,獨自換上。
一個人換沙發布是很困難的,她費了一個小時多,全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讓每一個角落與縫隙都平平整整,無一絲褶痕。
換完布套,她只是簡單地衝了個涼,便又衝進廚房準備晚餐。
一桌料理端上桌,換來的只是一通他要加班的電話,直到今天,他依然沒發現客廳的沙發換了個顏色。
她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沈詩音撫著沙發,自嘲地笑了。
就在她心神恍惚間,電話鈴響了,她嚇了一跳,好半晌才記得接起話筒。
“喂,詩音嗎?是我。”電話另一頭,傳來徐玉曼溫暖的嗓音。
沈詩音握著話筒,呼吸一下子緊繃。
“詩音,是你吧?怎麼不說話?”徐玉曼語氣焦慮。
“夏、夏蓉。”她顫聲喚好友的筆名。
總算聽見她回話,徐玉曼鬆了一大口氣。“你沒事吧?詩音,昨天晚上你跟你老公回去後,沒怎樣吧?”
“我——”還要說謊嗎?還要在好友面前假裝一切OK嗎?還要戴上那幸福小婦人的面具嗎?
做不到了,她做不到。
“……他說要跟我離婚。”
他要跟她離婚。
當著她的面說出這句話時,不只她感覺震驚,連他自己也十分訝異。
他竟然真的跟她提出來了。
方醒亞端著咖啡站起身,出神地靠在窗邊。
窗外,夜幕已沈,天空無星無月,地面卻是串串璀璨燈流。不遠處,美麗華那新蓋的摩天輪轉動著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