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朋友吃飯。”她低聲回答,一雙大眼仍是茫然地直盯著他。
他卻似乎不敢看她,別過頭,跟和他一同來的朋友說抱歉。“夏野,不好意思,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沒問題,你隨時Call我。”夏野瞭解地拍拍他的肩。
他這才轉回頭,朝她淡淡拋下一句。“我在外頭等你。”
她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想起跟徐玉曼說聲抱歉,匆匆跟上去。
他走得好快,她得拚命提氣加大步伐才能勉強跟上,出了餐廳大門,戶外迎接他們的,是一簾突來的急雨。
望著朦朧雨幕,兩人都呆了,一時間哪裡也去不了,只能困在門簷下,尷尬對立。
她自眼睫下偷窺他的表情,他板著一張臉,下頷收著,濃眉凜成直線。
他在生氣嗎?沈詩音捧著胸口,發現自己一顆心怦怦跳。她有些懊惱,讓人當場撞破謊言的人明明是他啊!為何反而是她緊張兮兮的,深怕他不高興?
“我以為你現在在日本。”雖是詰問,語氣仍然和緩。
他不說話。
沒話好說嗎?連編個藉口也不肯?
她咬了咬牙。“你既然在臺北,為什麼昨天晚上不回家?你去哪裡了?”
“我住飯店。”他總算開口了。
“飯店?”
“我本來是打算去日本的,臨時讓我的特助替我去了。”
“既然如此,你幹麼不回家?”
“因為我……有點事要想想。”
“什麼事?”
他沒立刻回答,深幽的眼陰晴不定,像在掙扎些什麼。
沈詩音心一沈,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漫開,她顫然啟唇,嗓音意外的沙啞。“你在、在想什麼?醒亞。”
“我在想我們的婚姻。”
“我們的婚姻?”她一怔,眼看著他臉色愈來愈黯沈,那不祥的預感也愈來愈濃。
他昨晚不肯回家,是躲在飯店裡思考他們的婚姻,想了一夜,他今天便找夏野吃飯。
這人她也認識的,是他大學時代的好朋友,據說夏野現在專接離婚的案子,是業界有名的離婚律師……
他找一個離婚律師吃飯?這言外之意,很明顯了。
只是她不敢相信,不願相信。
五年來,她的眼裡,她的心底,一直只有他一個男人。他是她的丈夫、她的主宰、她的一切,而今他要與她離婚?
“為什麼?”
“因為我……膩了。”他澀澀低語。
膩了?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他對婚姻生活膩了,還是對她膩了?是單純想恢復自由之身,或是愛上了別的女人?
她茫然凝視他。“你討厭我嗎?醒亞。”
“不!當然不!”方醒亞提高聲調,彷佛很震驚她會這麼問。
“那究竟是為什麼?”她不懂。
“你很好,詩音,真的很好。”他握住她的肩,黯然解釋。“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只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詩音恍惚地望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這個男人很溫文,這個男人對她很好,這個男人曾經很寵愛她,每天早上都會親親她臉頰,偶爾興起,還會抱她出房門。
她看著他,看著他皺攏的眉翼,他緊抿的雙唇,還有他眼裡,那濃濃的自責與憂鬱。
她忽然覺得他很陌生。
她曾經以為自己很瞭解他,現在才驚覺,她似乎一點也不懂他。
“你不再愛我了嗎?”她啞聲問。
黑眸閃過一絲痛楚。他雙臂垂落,放開她。
這個回答夠清楚了。她心口發疼,全身顫冷。
他沒敢看她,別過頭。“我不想和你談條件,詩音,不論你要什麼,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應。我希望我們可以平和地離婚。”
離婚!
這冰冷的兩個字凍僵了沈詩音,她傻傻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要跟她離婚了,他真的要跟她離婚!
她該怎麼辦?
求他嗎?罵他嗎?或是大哭一場,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人生重大的變故像打雷般狠狠向她劈過來,她卻像只膽小的兔子,只能無助地縮在原地發抖。
她不知所措,甚至不覺得這一切是真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