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疑慮,聽了武王之話也只能暫時放下憂心,他重新跪拜行禮後便起身匆匆離去,忽又想起一事,轉身詢問道:“王上和殿下就住在這艘船上嗎?是否要另派船來?”
“不需!”
“不需!”武王和明霄幾乎是同時開口,前者想的是此船是無暇的御用坐船,能多呆一天是一天,後者想的是此船對景生來說比水師大營更安全。小許不明所以,猛地一愣,心想此船恐怕大有玄妙,他不敢再問,立刻奉召下船,一陣風兒似的去得沒了影子。
“又是一個把我當妖怪的。”景生無奈地搖搖頭,隨即便走過去為武王把脈,“陛下還是臥床修養吧,等小怡帶著器械藥品過來後我還是想為王上取出腹中的箭勾。”
明霄走過去推開船窗一邊擔憂地問道:“會有危險嗎?”
武王疲憊地閉上雙眼,“與其每天被舊傷糾纏不如干脆將其取出,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武王的聲音裡多少帶著點意興闌珊,長子將遠嫁他鄉,次子已成叛逆,而那個傳說中的‘孫子’又……又完全就是撲風捉影,即使青鸞能與華璃並列雙帝,一統江山,百年後還不就又江山易手,萬事成空!
景生和明霄都看出了武王的蕭索之意,心中浮起歉意愧疚,可也無法幫他化解,“陛下還沒用午膳吧,都快到申時了。”景生髮現武王面色蒼青,站在窗前的明霄也面帶倦容,“阿鸞也沒用膳呢,我這就吩咐他們準備去。”
武王還好,明霄一聽吃飯立刻連連擺手,“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什麼都不想吃,只聽你提到用膳兩個字就先膩了。”
武王和景生都關切地望向他,同時低叫:“不用膳怎麼行!”
明霄受不了他們倆過於‘殷切’的視線,眼珠一轉,咧嘴笑了:“那些飯呀菜呀的就算了吧,我想吃楊梅,就是咱們南楚的特產。”
呃!武王和景生同時絕倒:——楊梅?四月中旬哪裡有楊梅呀?這分明就是為了不吃飯而在故意刁難,武王剛要板起面孔,就聽他那寶貝鸞哥兒滿含嚮往甚至是滿含唾液地嘆息道:“真想吃楊梅呀!父王,咱們的東苑和西苑裡都種有楊梅,嫣紅飽滿,酸甜爽口,真真想煞人哉!”
到了此時,武王和景生已啞口無言,都以為明霄是借題發揮思念起大興宮了,“鸞哥兒不急,待到楊梅成熟時,父王一定回駕大興宮,讓你飽啖楊梅!”武王因為兒子的口腹之慾而又重新燃起了鬥志。
明霄眼眸一暗,舔舔嘴唇,知道此時就是想死楊梅也吃不到嘴了,只得忍住心裡這隻奇怪的饞蟲,隨聲附和道:“父王的詔書一旦頒佈全國,臣民自然清楚明浩乃弒父殺兄謀反之叛逆,我看過兩天這永建就會擠滿討逆擁王的朝臣將領。”
景生看著明霄饞像畢露又極力忍耐的可愛模樣,真想將他當成楊梅吞下肚,剛要開口,就見雙壽已端了膳食走入艙房,明霄一聞那鱸魚燴的味道,就猛地一陣反胃,硬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慘白著瘦成瓜條的小臉兒,慌不擇路地衝到屏風後的痰盂旁大吐特吐,恨不能將五臟六腑也都吐出來,唬得雙壽差點摔了托盤,景生飛步上前輕輕拍撫著他的後背,武王擰緊的眉頭卻於此時慢慢舒展,蒼青的臉上忽地浮起一絲恍惚的笑意,雙壽不經意地看到更是嚇了一跳,——乖乖不得了,青鸞殿下吃壞了肚子,王上怎麼卻笑得得意洋洋!
“雙壽呀,鸞哥兒想吃楊梅,現在卻不是季節,你著人到永建鎮上去採買些蜜餞果子,鹽津青梅或是酸梅湯什麼的,給他開開胃,爽爽口。”
雙壽放下托盤,飛奔著去吩咐了,景生則回眸感激地看看武王,心想關鍵時刻這位父親也不是全無親情呀。
“鸞哥兒聞不得這魚燴的味道,還是趕緊回艙房歇著吧。”
明霄本來聽武王叫雙壽去置辦酸梅,胃裡一鬆,好過了一些,此時又驟然聽到‘魚燴’二字,哇地又吐開了,這次吐得連膽汁兒也沒剩,嘴裡澀苦不堪,秀麗的唇瓣倒比臉色還蒼白了。
景生急得又是拍背又是喂水,腦仁兒騰騰騰地劇跳,趁著明霄略有緩和便攙扶著他匆匆地和武王告辭,才出了門景生就忽地一下抱起明霄,明霄雖覺羞窘,但他剛吐得昏天黑地,此時哪裡還有力氣反抗,只能任著景生將他抱回艙房。
“雙壽,都吩咐下去了?”武王閒閒的問著,艙門開合處雙壽閃身進來,雙壽一愣,呆呆地看著武王,武王的臉上竟帶著舒心的笑,
“雙壽,取酒來,陪我喝一杯!”武王只覺雄心萬丈,這兩兒子算是不指望了,如今就要有孫子了,哈哈哈……,武王在心裡簡直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