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聲地抱怨,
“——這個吃多了不好消化,你剛退燒,腸胃弱,還是少吃一點吧,”
小花兒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溶洞傳聲良好,坐在另一側的七少聽見了,立刻停了嘴,他呆呆地低頭想了一會兒,就又費勁地捧起芋頭大嚼,好像和誰賭氣發狠似的。小花兒眼角瞄到他,嘆口氣,——真是條彆扭的小毒蛇!
“——嗨,唐七,我也說你呢,快別吃了,到時候鬧肚子,可要出醜了。”
七少一聽,立馬丟下芋頭,他一向自負,愛美如痴,別的不怕,就怕出醜。
小花兒拿起阿鸞吃剩的山薯,慢慢吃著,看看這邊孤傲多變的太子,那邊毒辣莫測的大少,忽覺前路茫茫。靠著巖壁,半閉著眼睛,——心裡第一次開始想念他今世的家和家裡人,——他的爹,花老大;和他的夥伴,阿暖,花鈴鐺兒。
正想得心焦,倏地,耳邊響起了悠揚的口哨聲,吹的正是《紅河谷》的曲調,淼淼地似水波般迴旋在小花兒的心上,他轉頭看,卻見阿鸞閉著眼睛,撮唇輕吹著,濃長的眼睫蝶翅般顫顫翕動,小花兒心上的那根絲線又上下輕扯,牽拉起來,心便悠來蕩去搖擺不停,——阿鸞竟記得這個曲調,他——?
唐亦嫋倚著巖壁,微微抬頭,雙眼死死地望向洞頂,像是要將洞頂望穿直望進青天,阿鸞金子般的口哨歌聲在空闊的溶洞裡激盪流轉,七少默默聽著,半晌,眼底積蓄的淚終於忍無可忍,緩緩地爬下臉頰,——該死的萬惡的千刀萬剮死不足惜的明青鸞,吹個破口哨也能將人吹出眼淚!唐七惡狠狠地瞪著遠處的阿鸞,卻見小花兒也正痴望著他,像是已經陷入了冥想。
“——景生,你想家了吧?”一曲吹畢,阿鸞睜開眼睛,清清朗朗地望著小花兒,“——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為了我,你現在還好好地在家裡呢。”
小花兒猛地聽到阿鸞的這些話,先是震驚,繼而感動,——這個驕傲任性的少年貴胄,前些日子還因被冒犯而對自己起了殺心,此時,卻已能體貼人心,謙言道歉了!
唐亦嫋對阿鸞的口哨聲愛恨交加,正想聽又不敢聽,用斗篷蒙著頭臉,冷不丁地,卻聽到這麼一番話,不禁心裡一抖,在斗篷的遮蓋下,他的鳳目閃爍著陰冷的微光,——青鸞——青鸞,自己倒底還是低估了他,這個南楚的青鳳看來確實別有妙處,心有七竅!
唐七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掌心裡,鑽心地疼,牽連著胳膊的傷處,更是痛上加痛,——殺!殺明霄!一定要除掉他!還有——殺小花兒!一旦不能為我所用,就要殺!可是小花兒——?真的要殺掉那個神仙似的妙人兒嗎?唐七心裡拼命地掙扎搏鬥著。一直到朦朦朧朧地睡著,他都沒有想清楚是否要幹掉小花兒。
第一卷: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唱歌我愛笑。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所謂相處容易同居難,三個少年,年齡相近,習性品格卻天差地別,相差甚遠,相處本就不易,更遑論同居!他們各有打算,各懷所想,各忙所忙,求存同異就變成了一種妄想。小花兒忙著探路,治病;阿鸞和七少忙著療傷,打嘴仗,彼此在心中已將對方絞殺了七八十遍,一天就這麼擾擾攘攘地過去了。
夜色降臨,洞外林莽深邃,危機四伏,暗中似有無數雙獸眼偷偷窺伺,濃黑的夜闌氤氳著饕餮的狂肆。小花兒在洞口點起兩堆篝火,碩大無朋,金紅的火焰阻擋了一道道慘碧的視線。
小花兒怕阿鸞半夜著涼,便將他攬到身邊睡在洞室的一角,亦嫋顯得非常疲倦,沒吃晚飯就早早地睡了,斗篷下的身子蜷縮著,遠遠看去單薄得像只小蝦。
迷迷糊糊地睡至半夜,小花兒忽然驚醒,他大睜著眼睛,看到洞口處的兩堆篝火仍在熊熊燃燒著,火光攪動著銀霜似的月光,反射在暗河水面上,更激起一波波澄碧色的水光,映照得幽暗的洞室像漂浮在搖曳的皓色光波之中。
“……嗯嗯……啊……啊…………”
痛楚已極的呻吟聲隱隱約約地傳來,還伴隨著咔咔咔咔的窒息之聲,好像誰的脖子即將被一雙巨手掐斷,小花兒凝神聽著,一下子跳起身衝到亦嫋身邊,幽明的火光下,只見他的面色鐵青,雙眼緊閉,五官近乎扭曲,不停地在地上扭動翻滾著,即使觸到骨折的傷處也沒能阻止他的痙攣,顯然身體其他部位的痛苦比骨傷更加折磨人,小花兒以為他患有癲癇,怕他傷了舌頭,趕緊捏住他的下頜,卻無論如何撬不開他的齒關。
拉開他身上裹著的斗篷一看,更是觸目驚心,他全身的膚色都已變得青紫,只有那些縱橫的傷口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