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眼睛不看景生,而是頻頻掃視著明霄。
明霄看著那談笑晏晏的兩個人,聽著他們彼此間的互相稱呼,不禁一下子漲紅了眼圈兒,臉色由紅轉白,一下子便沒了血色,景生背對著他,並未察覺,小元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唇畔的笑意漸漸擴大,眼中倒沒來由的騰起淚意。
“陛下……你……你們……”明霄本欲沉默到底,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勉力開口,‘景生’二字卻無論如何叫不出口了。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暮靄四合,霞光普照,倦飛的鳥兒紛紛歸巢,天際傳來清越的鴿哨之聲,站在這空闊凌亂的閣廳之中,站在這蕭瑟的暮色中,明霄忽覺孤獨無依,——他永生深愛的人,肉身消亡,靈魂殘缺,與他對面而立,卻對他視而不見,不等景生回答,明霄一轉身便欲奪門而去。
景生一見心下大急,立刻趕過去拉住他的手,“青鸞,我雖不知你和鸞生從前有何具體宿怨,但也知道你們一直不合,他是我的表兄,也是我的好朋友,如今住在東安,希望你……你們倆今後能和平相處。”
景生緊緊拉著青鸞,又回頭望著小元,殷切地說道:“小鸞,這也是我對你的期望,青鸞殿下是我最寶貴珍視的客人,希望你能明白。”
——明白!我對此當真是心知肚明!小元在心裡吶喊著,沒想到一言成讖,景生竟然真的又對青鸞動情了,那晚和爹說不介意,但面對此情此景,面對他們緊握的雙手,小元仍然無法釋懷。不由得故作乖巧而體貼地笑了,緩聲說道:“小璟莫擔心,我雖與青鸞殿下一向不睦,但我們卻有一位共同的朋友,還是拜他兄弟所賜,這位朋友如今已經變為故人了,就是看在那位故人的面子上,我也會與青鸞殿下和平共處的。”
“什麼……你……你說什麼!”明霄不敢置信地瞪著鸞生,暮色中,他的臉容有些模糊,但雙眸卻出奇的明亮,好似……好似含著淚光!
“我說什麼你難道不明白嗎?”小元鳳眼微睞瞄了景生一眼,便又直視著明霄,“我說我們有位共同的故人,怎麼,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難道他真的沒告訴你?”小元的聲音清晰而甜潤,但聽在明霄的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尖銳。
“你……你怎麼會和他成為……朋友……你……你後來又見過他?”明霄嘶聲問著,近乎淒厲,景生心底銳痛,卻對他們所說的不明所以,心底的痛順著脊柱猛竄上頭頂,景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更無法開口制止。
“——怎麼,就許他和你相親相愛,不許他和我做好朋友嗎?我當然見過他,還不止一次,他嫁進東宮,住在長華殿,我可是比你還先見到他呢。”小元步步緊逼,這些日子絕望悲痛積鬱在心,到了此時,他已忍無可忍了,嘴上說得痛快,遙遙望著與青鸞並肩而立的景生,小元眼中的淚光卻越來越盛。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明霄不敢置信地低吼,雙眸不可抑制地望向身邊的景生,眸光無比悽楚鋒利,他和小元雖針鋒相對,兩人卻像早有默契般,都避而不提景生的名諱,似乎知道他受創的靈魂再也無法承受打擊。
“怎麼不可能呀?那夜你們歡好之後他為你飼血解毒,是我……是我後來陪他直到天明,長華殿外的日出當真絢麗!”小元咬牙切齒地說著,心中卻朦朧地盼望,盼望自己的這些話能喚醒對面之人的記憶,哪怕……哪怕他醒來後與青鸞更加恩愛!
景生忍著頭腦中燒灼的炙痛,發現掌中握著的手指正漸漸變得冰涼,並漸漸脫出他的掌控。
“怎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明霄喃喃自語,似是已陷入魔障。
“青鸞殿下,就在他遇難前的那一晚,我和他還在臺州山林中見過面,他……他當時在碧潭中泳浴……我們……”小元的聲音穩定而清脆,兩行熱淚卻已順著面頰滾滾而落。
“夠了……你……你不要再說了!”明霄猛地掙脫開景生的拉扯,衝著小元沉聲大喊,“他……他已經不在了……就像你說的……他已是故人駕鶴仙去了……那些往事真真假假……多說無益……也不可能再將他喚回!”明霄說得話裡有話,心中如被利刃不停地剜絞割鋸著,側眸望去,發現身邊人已面色煞白,額上爬滿冷汗,神情迷濛痛楚,
“你們在說誰……在說誰?”景生徒勞地詰問著,試圖分辨他們話中的含義,胸腹間一陣煩惡欲嘔,全身已被冷汗浸透。
一直隱在樓梯下的愁眉聽出皇上話音中的異常,立刻躍上樓來,迅速從腰間錦囊中摸出一粒薄荷糖遞到他的唇邊,景生張嘴含入糖塊,寶貴的糖分和薄荷醒神的清香瞬間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