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雙眼微眯,似是沉入了回憶,“——長得倒不像他爹,那麼明麗秀逸,比你還多了幾分豔色。”
小花兒心頭微動,——阿鸞眉目春秀,但神情倔強,性子剛強,倒比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兒霸道,想必是因為從小嬌寵,身份貴重。
“我是個野小子,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小花兒聳聳肩膀,鈴鐺兒對這種說法卻很不以為然,它甩起尾羽,七彩流麗的光映上小花兒的眼眸,似愛撫又似讚美。
又看了一眼那緊閉的竹門,小花兒凝眉,心裡一橫,說:“等他的傷好了,我就送他回南楚,咱們也得搬家了,住了十幾年也該挪挪地方了。”
——野小子?花襲人駭笑出聲,好像這是個荒謬之極的說辭,“……咱倆真是野到一塊去了,天大地大,咱們就做逍遙野人吧……”
小花兒見他主意已定,倒覺得安心了,站起身,捧起奶罐子,臨出門時又回望著花襲人,“本來……我以為你會趁亂去趟渾水,沒想到你倒看得開……”
這話從一個面黃身瘦的少年口中說出,本應顯得怪異,但小花兒神態自然從容,並沒有半點老氣橫秋的感覺。
花襲人忽然振臂而起,迷濛的雙眼變得清明透亮,“——你要這花花江山嗎?你也想分一杯羹?”
小小的花兒,懷裡攏著羊奶,眯眼笑了,“江山這碗羹我可吃不下,咱們不如吃我做的奶羹?”
花襲人也笑了,笑裡藏著點俯瞰眾生的氣勢,一旋身,他神清氣爽地又坐回桌旁,袖起那本閒書,搖頭晃腦地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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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廬內室裡,阿鸞矜持地靠坐在竹塌上,玉白的臉兒上神情靜默,低垂的烏睫在眼下細緻的肌膚上投下一抹濃影,他狀似已然入定,不肯向矮几上看一眼,但是——咕嚕嚕,怪聲忽然響起,阿鸞白得透明的面板下倏地沁出一層緋紅,並迅速暈開,阿鸞懊惱地擰起秀眉,他餓癟了的肚子咕嚕亂叫,絲毫不理會主人正死端著架子活受罪。
小花兒不說話,袖手站在塌旁,睃眼看著窘迫難堪,又飢餓難耐的阿鸞,心裡好笑,知道他是男孩兒後再端詳他,倒看出點明朗的氣度,只是這心胸實在有點——有點涓介!
矮几上放著個粗陶碗,渺渺地飄出一股醉人的辛辣奶香,那味道如此奇妙,阿鸞費盡力氣才忍住不聳鼻去嗅,他無法猜透為什麼這幾種互不相干的味道會混合在一起,並如此誘人,——咕嚕嚕,腹鳴如鼓,顯然他的肚子比他更希望知道答案,阿鸞本就心裡憋氣,此時更是氣上加氣,直恨不得將草屋搗出個窟窿好出了這口悶氣。
小花兒看著他青紅不定的面色,知道他就快撐不下去了,不由涼涼地說:“你要是為了剛才的事情絕食可就太不划算了,你我都身為男子,看一眼又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也讓你看看!”說著他就開始解腰帶。
阿鸞聽了他的話,氣得快要暈厥,這是什麼狗屁不通的邏輯,眼角又瞟到他的動作,更是大驚失色,
“……你……你要作甚……你……”驚餓交加,阿鸞的聲音抖成一片秋天的落葉。
“——自然是脫了衣服給你看,這樣咱倆可就扯平了。”小花兒穩穩當當地說,手指已勾開了衣結。
“……你放肆……我……我殺了你……”阿鸞杏眼怒睜,長眉上挑,把想了一上午的話喊了出來,忽然覺得心裡暢快,不再悶氣。
“你要殺我也得等吃飽飯,養好傷再說吧。”小花兒的手攏住粗布衣襟,笑得特別純潔無害。
“不過是一碗酥醪(奶醪),吃了也無損你的氣節。”小花兒保持著微笑,慢慢走出門,“公子慢用,吃飽了再生氣不遲。”
阿鸞抄起那陶碗,恨得牙癢癢,直想將那碗摔在小花兒的後背上,但碗裡飄出的美妙香氣立刻俘獲了他的靈魂,——咕嚕嚕,咕嚕嚕,可恨的小花兒已走,他可憐的肚子更是不客氣地唱起了空城計。
阿鸞杏眸微閃偷眼看看陶碗,只見碗中盛著凝脂般白瑩瑩的酥醪,他不禁嚥了一口唾液,所謂——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阿鸞決絕地挺起小胸膛,——就吃下他這一碗酥醪,也不妨事,到時候,該殺還是要殺了小花兒!
他又偏頭迅速打量了一下門口,寂靜無聲,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啊哈哈,天助他也!阿鸞趕緊抓起粗陶調羹,狠狠地舀了一大勺酥醪送進口中,——唔唔!他陶醉地微眯起眼,頰上氣惱的紅暈已轉為淺桃,這可真是他嘗過的最美味的乳醪,一絲腥氣也沒有,口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