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惟是要震懾杜華,以使他永遠雌伏於後宮,不做非分之想。他也非常清楚自己不但不該責怪父王,反倒應該應和父王把這出戏演練到底,直至杜華臣服。但——但身前那人——形容如此高貴清華,凜然不容侵犯。
“啟稟王上,臣也有要事稟報。”就在此時,又有一人出列高聲奏道,明霄再也按奈不住,猛地回頭看去,不禁一愣,那站於道旁之人,五短身材,白淨面皮,正是昨天趕回臨州述職的禹州都督李普,西內李夫人的長兄。
“李卿有何事要奏?”武王也是內心驚怔,張興是他親自安排的戲碼,這個李普長途回京,此時突然跳出來,卻是何事?
“就在臣回臨州前一日,在禹州坤忘山腳下的一廢置道觀挖出一塊雞血奇石,上有天然石紋字跡,曰:東南小島,紅麵人出,地動山搖,天下傾倒。臣驚恐不已,連夜趕回,已將此石呈獻欽天監。”
李普的話‘嗖’地像只強弓勁弩狠狠插在明霄的心上,他身子踉蹌倒退半步才勉強穩住,其後列隊靜立的眾人好像已被魔棒點中,都於瞬間變為石俑,陽光好像一下子黯淡下來,整個祭祀隊伍變得如喪儀般慼慼哀哀,大家都心知肚明,——此話一出,不管是真是假,這個杜華恐怕都凶多吉少了。連武王都震驚地石化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回覆,他萬沒料到自己安排的一場好戲竟幻化出滔天巨浪。
“李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大祀方澤之日口出妄言,大肆傳播此等鬼巫邪說,當真不怕天地神明降罪於你嗎?”明霄驟然轉身面向李普和眾臣,疾言厲色,明豔的杏眸已被憤怒燒得通紅。小花兒默默側首,專注地凝望著明霄,眸中的神情是萬般欣賞和眷戀。
“……呃……臣……臣並無妄言……所說句句是真……”李普還待狡辯,卻不料太子明霄直視著他,眸光如箭,沉聲喝道:“大膽李普,你竟敢說‘地動山搖,天下傾倒’句句是真!你竟敢面對天地蒼生誣言詛咒!”
撲通一聲,李普猛地撲跪於地,全身篩糠似地抖個不停,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嘴裡吭吭哧哧地說不出話,明霄一口歪評他的陳述,他卻已經百口莫辯,“……王上……王上……王上明鑑……臣……臣是一心為了南楚……臣……”
“——好了,李普退下!孤一向對奇聞怪譚審慎以對,此石真假如何還需高人甄別,在場各人絕不可再妄傳此事!至於杜華——”武王眸光一閃,望向面前寵辱不驚,傲然肅立的少年,他真如舉舉朝陽,卓爾不群。
此時神祗室外已是一片靜穆,萬籟俱寂中,只有偶爾的鳥鳴風 吟 微微攪動著凝固的空氣,整個儀仗隊伍都摒聲靜氣地等待武王最後的裁決。
“杜華,孤命你站於神道前方的拜壇之上,摘下面具,若其時天現祥瑞,孤便免你違反祭祀禮制之罪;若無祥瑞,孤必依例治罪,到那時,你可莫怨天尤人。”
武王雖未言明將治杜華何罪,但其鋒利威嚴的神情已令在場眾人汗溼重衫,
“父王,兒臣請旨與杜華同登拜壇!”明霄忽然開口,音量不高但卻不容置疑。武王大驚,卻又不能發作,面對恢弘整肅的儀仗隊伍,更不能明言拒絕,
“也罷,他畢竟是你的承徽,你就陪他一程吧。”武王靜默了片刻,終於開口,卻說得話裡有話,言外有意。
明霄早已顧不上琢磨父王的話外之音,也全然不顧父王的責難和眾臣的驚詫,他走上前一把抓住杜華的手與他並肩走向長長的神道。此時,暖陽昭昭,揮灑而下,映照著他們攜手相依的身影;長風兮兮,鼓盪著他們翻飛的衣袂,眾人在後凝目觀瞧,都覺心馳神往!
明霄和小花兒並未側首相望,風,從頰邊吹過,將他們墨黑的髮絲輕輕揚起,縷縷交 纏,就像此時他們緊握著的雙手,和相依撞擊著的心臟。
“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陪著你一起。”明霄說得沉靜而深摯,拉著小花兒登上神道盡頭的方澤壇。他糾結的心情早已豁然開朗,——如果景生在天有靈,也不會怪責自己的這個承諾吧,因為杜華就像他一樣英勇無畏,胸懷坦蕩。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實在抱歉,今天因為突發急事去了一趟牛津,回來路上堵車,到家後都五點半了,又修改了一下文字,結果更新時還發生了錯誤,好不容易修改完,已經筋疲力盡,因為VIP章節修改困難,也不能刪除不能自行鎖文。我一般都是北京時間晚上12:00左右更新,如果在其它時間有更新顯示,那一定是我修改口口呢。星期一考試,申請停更一次,星期二恢復更新,謝謝大家的鼓勵和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