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元衡奏道:“淮西與河北不同,四周沒有同夥的援助。國家常年屯駐數十萬兵馬,以便防備淮西,將士勞苦、國家耗費巨大,長久如此,實難支撐下去。現在他們窩裡鬥,一來人心大亂,必無防備,二來吳元濟殺弟殺父,眾將士未必心服。實在是個攻取淮西千載難逢的時機。如果現在失去攻取這個機會,以後便難以圖謀了。”
憲宗李純自平定李錡之後,就準備討伐淮西,其雄心壯志,早已躍躍欲試。
張弘靖出班奏道:“雖說吳元濟殺弟殺父,但此時只是傳聞,並無證據。何況吳元濟已經上書,說吳少陽病重,請求由他掌管軍事。以臣之見,不如先派太醫前往,就說幫吳少陽看病,以顯示陛下的如天之恩。若果然吳元濟已經殺父自立,再出兵不遲。”
眾大臣聽說,紛紛表示贊同。武元衡與裴度雖極力主張出兵,奈何眾朝臣一來自德宗以來,談藩鎮而色變,一說出兵,便常存畏懼之心,二來吳元濟在都中之時,各處送錢財美女,眾人拿人的手軟,都為其說好話。所以李純雖有出兵之心,只得答應張弘靖所議。說道:“也好,便派太醫王世勳前往吧。”
………【第六章 刺客】………
太醫王世勳到得蔡州,求見吳少陽給他治病。吳元濟不許,說是父親病已稍愈,不用勞煩太醫了。王世勳堅持,說是不然無法向皇上交待。吳元濟不耐煩,說道,父親已然病逝,把王世勳趕了出去,於是自稱留後,為父喪,派使者入朝,請求任命為節度使。
憲宗李純大怒,便要起兵征伐。
張弘靖進言道:“吳少陽剛死,朝廷便兵征伐,於禮不合。不如且為吳少陽停止上朝以表哀掉,給他追贈官爵,派遣使者前去弔喪,贈送助喪的財物,卻不任命吳元濟為節度使,等淮西出現了對朝廷不恭順的行徑,然後以兵力相加不遲。”
李純見朝臣皆贊成此議,只得聽從了他的建議,遂派遣工部員外郎李君何前去弔唁祭奠。吳元濟見朝廷不下任命,大怒,不肯迎接敕使。李君何無法進入淮西,只好回朝。
董重質因進言吳元濟道:“朝廷不加任命,主公又對敕使無禮,只怕早晚出兵征伐,與其聽任人的宰割,不如先下手為強,出兵佔領鄰近各縣,朝廷畏懼,自然任命主公為節度使了。”
吳元濟心想朝廷懦弱,確是欺軟怕硬之輩。王承宗出兵造反,朝廷懼怕,反為其加官晉爵。若不給他們這些人一點顏色看看,如何知道我吳元濟的厲害?說道:“不知該先出兵何處是好?”
董重質道:“請以精兵三千由壽州之間道取揚州,東約李師道以舟師襲擊潤州;再遣奇兵掩商、鄧,取嚴綬,進守襄陽,以搖東南,則荊巫傳一矢可定,五嶺非朝廷所有了。又請派輕兵五百人,自崿領三日襲東都,則天下騷動,可以橫行矣。”
吳元濟自董重質助其奪位之後,雖對其言聽計從,但茲事體大,也不禁猶豫不決。董重質於是派出兵馬,四面出擊,屠殺舞陽縣,火燒葉縣,擄掠魯山與襄城,關東頓時震恐驚駭。吳元濟見取得成效,便也沒說什麼。但對其擅自行動,心中極是不悅,只是其掌握兵權,眾將領對其也是敬重有加,自己羽冀未成,沒有他的支援,這偽節度使只怕當得不穩,只得隱忍不。
這日無事,便帶了侍衛,騎馬在蔡州城中賓士,眾百姓見了,紛紛躲避,躲避不及的便拜伏在道旁。他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憂煩。有時志得意滿,恨不能立時起兵,攻城掠地,想像有一日揮兵進了長安,登基稱帝,才不枉了這一生。
他騎在馬上,竟恍恍惚惚,沉浸在美好的夢鄉里。有時驚醒,又未免膽戰心寒,不知朝廷是否會進兵討伐,自己不過區區三州之地,能抵擋得了朝廷的進攻嗎?別到時像川西劉闢和浙西李錡一般,弄得身敗名裂,到頭來不但一無所獲,連性命身家亦不能保了。
膽小的時候,他想,何不歸順朝廷,安安心心的做一個節度使,在一方享受無窮威福?人生如此,亦該滿足了。但野心勃勃升起之時,不由得雄心大起,得意得找不著北,一心只想建立帝王之業,成就萬世之功,像太祖太宗一般,垂名青史,那才不枉了這一生。
如此反覆思量,一時激動振奮,一時害怕恐懼,不禁心力交萃,心想,我若是個甘願平凡的人那多好啊,那我活得就沒有這麼累了。
想不到吳元濟這樣的人,他有時也會覺得權力是一種枷鎖,理想野心是一種負擔,這真是一種讓人驚奇的事情。其實想一想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一個人,無論他多麼窮兇極惡,罪大惡極,他在內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