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決不會允許私情去褻瀆他認為是神聖的職務的。這是惟一逼使他放棄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好藉口。
決定後,她心定了一點,但覺得胸膛空落落的,連忙倒了杯水喝了。漲滿了胃,卻填不了心。她一咬牙,一摔頭,從小皮包裡找出小粉盒,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臉容,顯現了幾天沒有睡好的憔悴。二十幾歲時,幾夜不睡,都能保持玫瑰般的花容,四十幾歲,幾夜不睡,看見的是一張灰黑眼圈,蒼白臉頰,無神眼珠、乾枯唇角的臉。她輕喟一聲,掏出口紅。給自己著色後,她即抱著又是希望又是絕望的決心去赴約了。
在離去之前(2)
珍妮說校長還在開會,請她稍等。還為她端來一杯咖啡。距第一次來,已有幾個月。那時珍妮擺手叫她坐下,即去忙她案頭的事,這次態度明顯的不同,見她喝了咖啡,她忙問:“夠甜了嗎?”她點點頭,說:“謝謝,夠了。”她又說:“會本該在十五分鐘前結束的。大概快了。”如真說:“沒關係,我可以等。”
沒等一下,通往校長室的門被開啟,柯瑪朝她點了下頭,說:“真,進來。”
與關門同時,他即將她擁入懷中,用大拇指與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激吻起來,使她幾乎窒息!而在那一刻,即使她窒息了,也死而無憾。好容易他放開了她,也只放開她的嘴,臉還在他厚實的掌心裡,他悶著聲說:“真,你真狠心,真忍心,就是不來!害我在那家咖啡店,獨坐到只剩下老闆與我兩個人!”
“我……”
他低沉地又沙啞地說:“但我原諒你,我知道你有難處,我可憐的小東西!”再一次用熾熱的舌堵住了她要說的話。等他終於放開她時,他把她領到他的小會客室,他第一次吻她的那張長沙發上。坐下後,他再一次扳過她的臉,對著她的眼說:“你聽著,真,我現在可以毫無保留地向你懺悔,我不能沒有你。我不是沒有試過,我不是沒有分析過,但我終於放棄,我們必須在一起。”
自她進入他的懷裡,自他進入她的嘴裡,像第一次那樣,她即失去了所有的自持能力。她不是少女,而這不是初戀,但真真實實,在她四十餘年的歲月中,這是她第一次完全被一個男性徵服!她完全心甘情願,一切由他決定,聽他主宰。一切。她柔順地點點頭。
“你聽著,真……”他接著說。
他案頭的電話鈴響了,他說了聲:“你坐著不要動”,即去接電話,嗯了兩聲,他掛了,轉頭對她說:“是珍妮,我要去在一個檔案上簽字,去去就來。”即拉開那道內門走了。
她站起身,順了下頭髮,理了下衣裙,走到他書桌邊的蒸餾水桶前拿了杯水,瞥見他案頭上,立在桌角的一箇中型像框,他們兩夫婦同一個有金黃短髮的少女,顯然是他們的女兒。她端著水,走回沙發,坐下,一口一口地將冰涼的水喝了,幾乎可以感覺到一股涼意慢慢擴散浸滲到胃腸以外的部位,也衝散了她瞳孔裡因痴迷而佈滿了的朦朧。冷靜了,清晰了,醒悟了,回到了看得清清楚楚的現實中,面對剛剛走進來的人。
“你聽我說,”她說。這是他慣用的語氣,總是他說著,她聽著,而且是言聽計從。現在她要試著說服他:“我同你的感覺一樣,這一陣我的日子也非常不好過,甚至,若愚,我的丈夫,都認為我十分異樣。因為我見不到你,十分痛苦……”
他把她環入懷裡,她也實在不願離開他厚實的胸膛。但她掙了出來,面對他:“我也同意你剛才說的話,我們必須在一起,可是……”
他兩手捧著她的臉,說:“沒有可是,沒有可是,真,我要排除萬難,同你在一起,真的,我已經決定了。”
她輕輕扳下他的雙手,輕輕地搖了兩下頭,輕輕地喚了他兩聲,“菲力,菲力,不要忘了,你我都是有家的人,請你轉過頭去,看看你案頭的照片。”
他站起來,但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只把雙手插入褲袋,繞著長沙發來回地走,如真先還用眼睛看他,終於放棄,把臉埋在自己的手掌心裡。窗外、室外,學生活動中心前的方場上,方場中央的石柱,石柱頂端的鐘,這時噹噹地響了六聲。六點了!她驚恐地直立起來,說:
“我得回家了,孩子們在等我。”
他在她面前停步,再一次捧起她的臉,這次捧得很牢,有點箍住的意味,“真,你聽我說:我懂得你每個字每句話的意義,而且同意,我像你一樣也不想傷害任一個人,尤其我的及你的家人。但這只是理性的話,理性的一面。感情的呢?感性的呢?你總不能不理會吧?我愛你,我們相愛,這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