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只是前陣去中國,我做了他翻譯,所以他這次依舊找我去看這本中國來的書。我同他並沒有特別友好的關係,真的。”
“也許你是這樣,可是校長對你的特別友好,不光是我,全團的人都看出來了的,其實啊,”她也站了起來,笑吟吟:“只要不逾規,這是個對我們最有利的發展呢。”見如真還是一副不領會的表情,又說:“不然他怎麼不來找我,而找你?我拿的是中國的文學博士呀!快去吧,時間快到了。”
去行政大樓的路上,她走得匆促,眼睛直視前方,而認不出人,直到那人走到眼前,叫了她一聲,她才煞住腳,“噢,駱文,去哪裡?”
“去你們系,你去哪裡?”
她略一猶豫,“去行政大樓辦點事。”
“你們多了條線,太好了!次英找我去商量一下招聘廣告的內容要包括些什麼。聽說你也有興趣應徵,是嗎?”
“唔。做半時總歸吃虧,不妨試試看。”
“不過,”他說,但又沒說下去,他一向說話做事都是深思遠慮的,而且很肯花時間及精力在諮詢委員會里,所以會里的人及次英與如真都十分尊敬他,他有什麼提議,都被接受。
在誤解之後(10)
“不過什麼?”
“全時教書得全心全意地投入,教書之外還要忙系務、開會及其他瑣事,很花時間的,恐怕你就沒辦法潛心寫作。”
“哦,”她愣了下,會有那麼嚴重嗎?“那倒要好好加以考慮。糟糕,駱文,我已晚了,下次再找你談。”
她的確晚了。但校長的秘書珍妮要她在外室稍等,三點半的會開得晚了,還沒結束。校長室她來過兩次,在中國之行前的幾個星期,校長召集了兩次會,都在週末,所以她沒見到珍妮。她年約三十,穿了身蓮蓉色的套裝、嬌小挺括的身段、圓臉尖下巴、靈活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能幹俐落的人物。她打量她時,珍妮也瞄了她幾次。有次正好眼光相碰,珍妮立刻露齒一笑說:
“聽說上次中國之行十分成功,柯瑪校長回來之後,時常提起他的見聞,而且對中國發生很大興趣,買了不少書來看。他送給我一隻熊貓書袋和一盒印泥,真的可愛極了!啊,會完了,請你稍待,我去告訴他你來了。”
如真聽見談笑聲,其中有墨院長的,她正暗禱他不要來候見室,他卻來了;見了她,唉了一聲說:“怎麼你在此,真?”
正好珍妮回來:“柯瑪校長請你進去。”
五
先是手的接觸。是尋常的握手,但如真覺得被握得不尋常的緊,以致她的手掌就比平時軟弱,因緊張,因心悸,而變得柔軟無力。再是手臂的接觸,他的手引扶著她的手臂,讓她在校長室邊上的小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這回不是緊,而是熱,從他的手到她的手臂,再串入她身體的各部位。以致,她微微顫動。那股熱量使得她在坐下後,將雙腿緊緊並在一起。
這難道僅是她單方的感覺?敏感?自作多情?自尋煩惱?因為對方是校長,令她受寵若驚所致?
對方在她對面坐下,神態自若地說:“那次派對上沒機會對你說,你那晚真好看。”
“謝謝。”因為他坐得遠,她恢復了少許自持,“我可以看看南大校長送你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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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了。”他站起來,走到辦公室,回來時他在她身旁坐下,並沒坐得很近,但她卻立即可以聞到他身體特有的氣味。想必是室內的暖氣,他沒穿上裝,藍色細條紋的襯衫袖子是捲上去的,露出手臂上的汗毛,濃密的,棕黑的,對她有股想用手掌去摩挲的衝動的誘惑力。
這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在南京,特別燠熱的黃昏,在那間悶熱的、只容得下兩張圓桌的賓館的餐廳裡。他們凱旋歸來,校長與墨院長與黃立言夫婦,興高采烈地談論他們圓滿的成果,她正好坐在他旁邊。他穿了件短袖的敞領淺灰襯衫,露出兩條粗壯的、蓋滿棕色汗毛的手臂,一不小心,一條手臂觸碰到她。她急速地移開自己白淨細嫩的胳膊時,已觸了電,全身不由自主地微顫起來。那天晚餐吃些什麼,她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了。而此後不止一次想起的,僅是那多汗毛的手臂碰到她肌膚時的戰慄。
以致於她視而不見地盯著那伸向她眼底的書。
“你不知道這位作家,真?”他湊近她的臉。
唯恐聲音洩漏了她的秘密,她輕輕的嗯了聲,“我知道。”細得聽不見。
他聽不見,或者是聽見了而覺得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