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香寫的時候,秦柯文雙眸緊緊地盯著桌面,待她寫完,又擦掉之後,仍然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梁茶香放下手中的茶杯,像來時一樣,目不斜視的走出茶樓,打起天青色的油紙傘,緩緩走進雨裡。
秦諾欣掀起馬車車簾的一角,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她!
茶樓出來的梁茶香,徑直向興隆昌走去,少頃,方晴打著傘,撐在秦柯文頭上走出茶樓,上了馬車。
秦諾欣趕快放下馬車上的簾子,不讓他們看見她在這裡,等秦柯文的馬車走遠了,她才吩咐馬車不急不慢地,返回竹周鎮。
街頭恢復了平靜,蔣芳華打著雨傘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朝興隆昌的方向望了望,又朝著遠去的馬車看了看,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梁茶香,我還以為,你是什麼貞/潔/烈女,原來也不過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賤/貨罷了。
不過,這件事如果利用好了是不是……,她得好好想想,務必一擊即中,再不給梁茶香任何翻盤的機會。
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蔣芳華緊緊攥著油紙傘的傘柄。
秦諾欣在街上轉了一圈,在裁縫鋪裡遇到了莫如惠,被莫如惠抓著問了很多問題,秦諾欣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著她,好不容易把她打發了,到老字號“百里香”買了一提糕點,等她提著糕點趕到家,一家人早已坐到了飯桌上。
秦諾欣故作輕鬆坐到桌旁,順手給她的母親夾了一塊百酥雞,悶頭開始吃飯。
秦明偉不在家,秦柯文作為長兄,有責任管好自己的弟弟妹妹,見秦諾欣到飯點才從外面匆匆回來,不禁皺了眉頭。
“到哪去了?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是不是又和那個莫如惠混在一起?我跟你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後少跟她呆在一起。”
儘管,秦諾欣不喜歡莫如惠這個人,但是秦柯文,干涉她交朋友,這件事令她很反感。
從小秦明偉夫婦,就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極其寵溺,要什麼給什麼,當然,她在他們面前也是十分的乖巧。
如今父親不在,母親又不管事,秦柯文卻管到了她的頭上,若是平時,她肯定要頂上幾句,今天到底有些心虛,胡亂的點頭應了。
秦柯文奇怪的瞟了她一眼,別看他這個妹妹在父母面前,是個貼心小棉襖,可對著兩個哥哥,卻是個混世小魔王。
秦柯文連線招的說辭都想好了,沒想到秦諾欣這一次竟然沒有反對。
他撓了撓頭,現如今的女孩子真是,一個兩個的都看不懂。
下雨也不必去廠子裡,下午在家看了半日書,晚上睡了一夜好覺。
第二天一早,帶上方晴,進城給他老爹發電報去了。
小鎮有郵差送送信什麼的,電報這種高階東西,只有縣城裡頭才有。
進了城別的什麼不幹,先找吃食。
方晴從小家裡窮,飯都吃不飽,所以對吃特別上心。
秦柯文了解她的愛好,機帆船一靠岸,在碼頭街買了包新鮮的糖炒栗子,寵溺的揉揉她的烏髮,將栗子塞進她的手裡。
方睛溫和的笑著,小尾巴似的跟在秦柯文的身後,邊走邊剝著手中的栗子。
昨日朋友請吃飯,熊華喝的有點多,今早起晚了,眼看著就要遲到,一想到頂頭上司的那張,看誰都好似,欠他兩百吊錢的棺材臉,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夾起公文包匆匆跑出門去。
在街口蔡阿婆的小攤上買了肉捲餅,左手胳膊夾著公文包,右手拿著肉捲餅往嘴裡送,腳下走的飛快,忽然眼前一花,有人撞在他的身上,手中的肉捲餅“叭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那可是他的口糧啊,熊華剛要抬頭髮兩句牢騷,就聽一個男聲道,“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帶眼睛的。”
熊華眨了眨眼,青天白日的,還講不講理了?明明是他撞到的他好嗎?
滿臉怒意的一抬頭,就見一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鄰家小妹般梳著兩條大辮子,兩頰兩個淺淺的酒窩,很可愛。
氣就消了大半,再一看,那小妹妹身旁還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
那男子,約摸二十左右年紀,沉著臉,滿臉黑氣,好像跟他有仇似的,目帶凶光正瞪著自己,不用問剛才那句話,一定出自此人之口。
秦柯文團花紋的綢緞長袍,閃著華光,特別是胸口掛著的那塊懷錶,在陽光裡發出耀眼的光芒,晃得熊華有些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