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喚靜靜欣賞著眼前這個尤物,沒有開口,生怕自己的粗嗓門破壞此刻的意境。
她沒有動,也沒有表情,所有的情緒都展現在她的眼裡。這雙迷人的鳳眼就像一扇開啟的窗戶,將她的內心世界暴露在他面前,忽而迷惘、忽而驚訝、忽而喜悅、忽而緊張、忽而內疚、忽而悲傷。良久良久,她眼中漸漸浮起一片晶瑩,眸盈秋水,淚溼春羅……
——記得上一次她哭的時候,還是六年前被他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之時……
那時的她感情外露,藏不住悲歡。一晃六年過去,她已能將情緒牢牢控制,沒有感情波動,只有一雙活靈活現的明眸。
不知為何,此時的水清吟在呼延喚眼裡,卻是如此的真實,比她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真實。也不知是因為她先前默立時的那份孤獨,還是此刻面對時的這分傷懷,抑或這雙秋水般的眸子……
呼延喚往後一靠,張開雙臂,向她發出一個淡淡而又深深的微笑。
水清吟終於邁開步子,走到他身邊坐下,然後輕輕依偎進他懷裡。
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粒兒,一滴滴、一顆顆、一串串地落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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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沉默過去,呼延喚首先開口,道:“你……好嗎?”
水清吟揮袖拂去臉上淚水,抬眼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簾,輕聲道:“還好……你呢?”
呼延喚雙手扶著她的肩,將她身子擺正,與她對視,道:“告訴我你這六年來的經歷。”
水清吟神情十分複雜,剛剛停止流淚的雙眼又紅了起來,顫聲道:“沒什麼,就這樣……”
呼延喚道:“來京城這麼久,為何一直不來找我?”
水清吟道:“我不敢面對你,因為……我失約了整整四年,我怕你又像那次一樣大罵我一頓……”
呼延喚道:“告訴我你為何會失約四年。”
水清吟低聲道:“我在西域,被一些事絆住了,無法脫身回中原。”
呼延喚道,“是什麼事?”
水清吟定定注視著他,想從他眼裡讀出他此刻的情緒,卻始終不能看透,心下略感緊張,道:“我怕我說出來……你會生氣。”
呼延喚淡淡一笑,道:“你不說我才會生氣。”
水清吟沉默半晌,點頭道:“好吧,我把過去的事都告訴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呼延喚雙手抱胸靠進椅背,一副聽故事的模樣,道:“說吧,我在聽。”
水清吟閉目養神片刻,令自己激動的心情漸漸平息下來,然後睜開眼,道:“那年你奪下富春院,我和梅姐蘭姐前往蜀中尋找悠雪,想陪阿強度過最後的日子。我們到時阿強已奄奄一息,但也許是他記憶中仍有我的形象,當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神智居然恢復幾分,說出條理清晰的話來。我和悠雪十分高興,以為他有望好轉,於是天天陪著他,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後來我們才知這是迴光返照。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清吟,把我的骨灰撒到崑崙山上,那裡有我的童年,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就在那裡度過。’我知道他自小在崑崙山學藝,對那裡十分留戀,就答應了他。不料當天夜裡他就逝世了。他在睡夢中離開人世,沒有一點痛苦,嘴邊還帶著微笑,就像在做一個美夢。次日清晨我去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夢見了最開心的事,哪知他笑得如此燦爛,身子卻早已冰涼……”
呼延喚不發一言,只是靜靜地傾聽,等待她從此時的傷心中回覆過來。
水清吟擦去眼角的淚水,深深呼吸幾口,看了他一眼,繼續訴說:“阿強去世後,我決定前往崑崙山完成他的遺願。我、悠雪、梅姐、蘭姐,還有悠雪的兩位師妹妙芝、妙慈,我們六人結伴同行,帶著阿強的骨灰西行至崑崙,但崑崙實在太大,我找不到阿強的師門,最後只好找了一座風景最美的雪山,將他的骨灰撒進雪谷,就此完成了我對阿強的承諾。後來悠雪提議去吐蕃和天竺一帶賞光,我剛恢復自由,心中嚮往看看外面的世界,於是動了心,便給你寫了封信,告訴你我將離開兩年時間。當時我計算了一下來往路程,還打算從天竺買船走海路回中原,因此特意將時間延長,以為兩年後可以回來。哪知這一去卻整整耽擱了我三年多的生涯……”
呼延喚泡了兩杯茶,遞給她一杯,自己捧了一杯。
“謝謝,”水清吟輕聲道,喝了兩口,悄悄觀察他幾眼,隨後繼續說,“我們一路南下,不久來到吐蕃國都邏些城,玩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