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調琴師 作者:九十八度

那是一種責任的標誌,一種錯置的慷慨,一種對所犯錯誤的提醒,也是一個護身符。

在混亂的悲痛中,所有人都離開了,帶走了那個男孩。埃德加看見硬幣躺在地上,躺在男孩的屍體曾經臥著的塵土裡。他覺得孩子沒有看到硬幣,於是他把它撿起來,僅僅因為它是那個孩子的,而且就這樣把它丟在森林邊緣也不合適。這枚硬幣不是被人遺忘了,就是被人弄丟了,陽光下,它像金子一般閃著光,每個孩子都看見了它,都想要它。但是孩子們所知道的,同時也是他不理解的,卻可能從隨便一個搬運板條箱上火車的行李工口中得知。他們會告訴他,最有效果的護身符,就是傳承下來的護身符,擁有這樣的護身符,命運同樣被傳了下來。

在卑謬,一個地方軍隊官員接他去了碼頭。他登上一艘伊洛瓦底船隊公司的小汽船,當他上船時引擎已經開動了。他被帶到床鋪前,那是一張可以看見河流左岸的床鋪。床鋪雖小,卻很乾淨,他對旅程的憂慮有所緩和。開啟行李時,他感到汽船離開了河岸。他走到窗戶邊,看著河岸漸漸消失。捕虎的事在心中揮之不去,他沒有心思關注卑謬,只看見一些年久失修的遺址和港口邊熙攘嘈雜的市集。現在,在河上,他感到靈光乍現,他頓時和炎熱擁擠的仰光街道、三角洲、孩子的死亡分隔開來。他爬上甲板。那裡已經有一些乘客了,有些士兵,還有一對來自義大利的老夫婦。他們告訴他,他們是來觀光旅遊的。所有人都是新面孔,沒有人知道那次事故,他發誓要把那件事拋諸腦後,把它留在泥濘的河岸上。

調琴師 第八章(2)

河中央沒有什麼風景可看,於是他就和士兵們一起打撲克。起初他想到,在從馬賽來的船上遇見的許多官兵都很傲慢自大,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跟他們一起玩。這些入伍計程車兵,當他們看見埃德加獨自一人時,就邀請他一起玩。作為交換,他告訴他們一些關於足球聯盟的訊息———這些過了幾個月的舊聞在緬甸還是新訊息。說真的,他對體育知之甚少,但是他給一個倫敦俱樂部的老闆修過鋼琴,於是拿到了一些免費的票子去看比賽。出發前,在凱瑟琳的建議之下,他記住了一些比分,用她的話說就是“對交談和交朋友有好處”。他喜歡大家對此的關注,喜歡士兵們對訊息熱情地追問。他們在一起喝杜松子酒,一起大笑,大家都稱讚埃德加?德雷克是個不錯的朋友。他知道不論這些年輕人有多開心,他們一定親眼目睹過恐怖,但是在這裡,他們卻滿足於兩個月前足球比賽的訊息。他喝了更多混著奎寧水的酒,士兵們開玩笑說這是“醫生開的方子”,因為奎寧水可以治療痢疾。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睡了個好覺,睡得很沉,沒有做夢。太陽昇起來很久他才起床,因為酒喝多了,他還有些頭疼,昏昏沉沉的。河岸依舊遙遠,樹木茂密的堤岸模糊不清,四處散佈的寶塔卻輪廓分明。他又加入了另一場牌局,又請士兵們喝了幾圈杜松子酒。

這樣過了三天,當他說了無數遍足球比分,連喝得最多計程車兵都會背時,他向後坐了坐,開始聽他們講關於緬甸的故事。有一個士兵參加過敏拉要塞戰役,他敘述了他們在迷霧中行軍和緬軍頑強抵抗的故事。另一個士兵在撣邦軍閥特衛納嘎魯的勢力範圍內執行過一次任務,他對埃德加說他的故事,埃德加聽得很仔細,因為他聽過這個土匪的名字許多次。他問那個士兵:“你見過特衛納嘎魯嗎?”他沒有,他們在叢林裡行進了幾天,每到一處都找到些被人跟蹤的證據———熄滅的火堆,樹叢間移動的人影。但是他們並未受到攻擊,既沒失敗也沒勝利地返回了。如果你佔領了什麼地方,卻沒有證據表明這一點,這兒就不算是被佔領。

埃德加問了士兵更多的問題:有沒有人見過特衛納嘎魯?他的領土有多大?關於他兇狠殘暴的謠言是不是真的……對於這些問題,士兵的回答是:這個軍閥難以捉摸,基本沒有人見過他,就連斯考特先生也沒見過他。斯考特先生是撣邦的行政官,他成功地和包括克欽族在內的一些民族建立了友好關係。是的,關於這個軍閥兇狠殘暴的謠言千真萬確,的確有人親眼見到他把人釘在山頂的十字架上處死。沒有人知道他領土的範圍。有些報道說他被驅逐到深山老林之中,被曾讓他奪走王位的勐乃蘇巴擊退。但是很多人覺得,失去領土無關緊要,大家對他更為畏懼,因為他的超自然力,他的文身和符咒,他藏在面板之下的護身符。

最後,當杜松子酒見底的時候,士兵們不說話了,問老好人埃德加為什麼想知道關於特衛納嘎魯的種種事情。同志般的感情和友情使他一時激動,竟忘了保守秘密,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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