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小說:調琴師 作者:九十八度

宴會上。當他看到一個女僕走過,背上揹著小孩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降臨,他感覺自己像溺水一般,窒息了。軍官們感到困惑,問他是否覺得不舒服,他推辭地咕噥了一句:“是的,不過不用擔心,我只是有點兒頭暈,僅此而已。”然後他跌跌絆絆地走了出去,沿著臺階走向花園,對著玫瑰花嘔吐,眼睛裡淚如泉湧。他開始嗚咽,哭泣,顫抖,感到無與倫比的悲痛。之後他還左思右想,想弄明白他到底有什麼好悲哀的。

就在那一刻,就在靜止不動的那天,當他站在那兒時,他無法移動。男孩子,母親。原本靜止不動的樹枝,在一陣吹拂過平靜和尖叫的和風中搖擺。他們站在那兒,他和其他臉色蒼白的人。他們看著下面的情形———母親晃動小男孩,親吻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拂過他的臉,拂過自己的臉,她發出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奇異哀號聲。直到她的身邊響起一陣沙沙聲,幾個女人閃電般衝過來,在她身邊彎下腰,把她從孩子那裡拉走。她奮力前傾,依靠著重力與她們相持。埃德加身邊的一個男人,臉在太陽光下暴曬,向後退了一步,搖晃了一下,用步槍托抵著地面才算站穩。

調琴師 第七章(5)

那天晚上他醒了很多次,迷失混亂。離他在玫瑰花園感到虛脫有兩天了,但他仍覺得眼淚流淌,無法挽回,就像撕碎的油畫,如粉末般撒向天空。他想,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這不是我的計劃、我的合同、我任務的一部分。他仍記得他初到緬甸時寫信給凱瑟琳說,他無法相信他已經到了,他真的離開家了。也許這封信現在乘上開往家鄉的火車了,而我卻一個人在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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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琴師 第八章(1)

兩天後,埃德加從作戰辦公室得到訊息。他們在伊洛瓦底船隊公司的一艘柚木船上找到了一個空鋪。兩天後,船從卑謬的船塢離開。他將搭乘火車去卑謬,去曼德勒總共要花七天的時間。

他在仰光待了四天,行李基本上沒有拆包。自從那次打獵之後,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只有當某些軍官來拜訪他時,或者偶爾去大街上閒逛時,他才會離開房間。殖民地管理者的官僚作風令他十分吃驚。那次開槍事件之後,他就被不同部門傳喚去給證詞簽字,有民法和犯罪司法部、警察局、鄉村管理部、醫務部,甚至還有林業部。(傳票上寫著事故在野生動物管理法案範圍之內。)起初他很驚訝這件事竟然被公開了。他明白如果所有人都同意,這件事很容易被掩蓋。村民將永遠沒有辦法控訴,即使他們控訴了,也沒人相信他們,即使相信他們,軍官們也不太可能受到懲罰。

然而每個人,包括威瑟斯彭,堅持公開這起事故。威瑟斯彭接受了一筆小小的罰款,罰金連同為類似事故而設立的軍隊基金,都給了受害人的家人。似乎一切都很人性化,埃德加寫信告訴凱瑟琳,這也許就是英國制度產生正面影響的例子,儘管草率行事的英國士兵有時會脫離正軌。一天後,即在他簽好第七個證明之後,他在信中寫道,或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種慰藉,一種行之有效的消除此種恐怖的方法,為了掩飾更深層的東西,這個下午已經在官僚作風的掩蔽下混沌模糊。

威瑟斯彭和佛格在事件處理完之後就出發去勃固了,得準時到達,去接替兩個帶隊返回加爾各答的軍官。埃德加沒有去道別。儘管他想把那次事件歸咎於威瑟斯彭,但是不能。如果說威瑟斯彭行事匆忙草率,那他也就是比其他人快兩秒鐘而已,所有人都參與了這次獵殺。事後埃德加每次見到威瑟斯彭,不管是用餐時或是在政府辦公室時,都無法控制地想到當時的情景:那把舉起的步槍頂著肥大的臉頰,豆大的汗珠順著黝黑的後頸流淌下來。

埃德加不但躲著威瑟斯彭,也躲著道爾頓上尉。在他出發前的晚上,一名通訊兵送來一張道爾頓發的請帖,他再一次邀請埃德加去勃固俱樂部。埃德加藉口說太累拒絕了。事實上,他想見見道爾頓,想謝謝他的殷勤招待,想告訴他自己並沒有生他的氣。然而一想到那次令人心驚膽戰的事件,他感到唯一能和道爾頓上尉一起分享的,就是那一刻的恐懼,看到對方就會回想起那一幕。他拒絕了邀請,上尉也沒有再來請他,儘管埃德加告訴自己,可以回來經過仰光的時候去拜訪上尉,但是他知道他不會。

他出發的那天早晨,一輛馬車在門口接他到了火車站,在那兒他登上一輛開往卑謬的火車。火車裝貨時,他盯著外面熙熙攘攘的站臺。他看見一群小男孩踢著椰子殼玩。他的手指條件反射地撥弄著口袋裡的一枚硬幣,那枚硬幣自那次打獵後,一直備在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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