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欣賞那幅畫。今天聽舒澤光說自己怕,我突然悟到這幅畫的禪機,就是一個怕字。佛家說電光石火也好,鏡花水月也好,夢幻泡影也好,都是說的怕。你剛才說有的人忘乎所以,就是缺個怕字。”
熊雄點頭半晌,若有所悟,卻又說:“濟運你說的有理,但未必消極了些。”
李濟運笑道:“我並不覺得佛家的這些道理是消極的,相反它是積極的。要緊是看自己怎麼去悟。我悟到一個怕字,就會多些揖讓,多些收斂,多些寬厚。”
“你這麼說,我就理解了。濟運,這是我倆共通之處。”熊雄說。
李濟運說:“老同學,你得爭取下來乾乾。”
熊雄搖頭道:“我幹個業務幹部也好,難得勞神。”
老同學講的未必就是真心話,李濟運也不去點破。人在仕途,誰不想往上走?但升官的路徑很有講究。熊雄年紀很輕已是正處級了,就不宜在物價局幹得太久。他必須到縣裡乾乾一把手,才有機會更上層樓。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李濟運就告辭:“老同學,你就早點休息。”
熊雄把李濟運送到電梯口,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說:“我剛才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天是幹什麼來的。”
李濟運沒來得及答話,電梯門關上了。下樓時,朱師傅忙從車裡出來。
朱師傅問:“李主任是回去嗎?”
“回去。”李濟運上了車問,“老舒在路上還發酒瘋嗎?”
“一路上罵,說有人想整他,量他整不倒!人正不怕影子歪!”朱師傅說。
李濟運怕舒澤光指名道姓說到誰,就故意把話題扯開了。他在辦公樓前下了車,想起還要到辦公室去取個東西。聽得明陽喊道:“濟運回來了?”
明陽下樓來,正好碰上。李濟運說:“明縣長,還在忙啊。”
明陽不太說客套話,只說:“濟運,老舒終算沒事,我替他高興。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李濟運點點頭,明陽就轉身走了。
七
舊城改造喊了多年,就是拿不下來。今年縣裡拍了板,一定要做成這件大事。縣裡拿整體改造方案,舊城地塊打包出讓,商家自籌資金開發。劉星明在會上反覆強調,一定要公開招標選擇開發商,並要求縣紀委全程監督招標過程。 “招投標過程中的腐敗問題,已被人們說成是不可治癒的中國病。我就不相信!只要同志們心中無私,真正做到公開、公平、公正,還能制止不了腐敗?”劉星明說這話時,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地放下,茶水濺了出來。
舊城改造工程由李非凡牽頭負責。這是劉星明提議的,他說得很實在:“我作為縣委書記,給自己定一條死原則,就是決不直接負責任何重大建設專案。非凡同志情況熟悉,作風紮實,他負責我看很合適。”
李非凡略略推讓,表示服從組織分配。卻又頗感無奈似的,說:“我也知道,這個工作難度很大。牽涉到千家萬戶的拆遷和補償,招標工作又非常複雜。弄得不好,我會成千古罪人。因此,懇請同志們支援我!我需要表態的是,一定把這項工作做得乾乾淨淨。”
李非凡講完了,劉星明又作發揮,說:“縣委、政府、人大、政協,四套班子在重要工作上打破職能設定界限,統一分工,齊心協力,共謀發展。我看這是一條重要經驗!濟運同志,你們辦公室可以考慮整理一篇文章,宣傳我們這個經驗。”
李濟運領命,不久這篇文章就在省報上發表了。四套班子分工,原先也有過爭議。有人說人大、政協不宜管實際工作,應該體現各自職能。人大在於監督政府,政協在於參政議政。劉星明卻說,充分調動大家積極性,才是最重要的。四套班子各演各的角色,我演縣委書記,明陽同志演縣長,非凡同志演人大主任,德滿同志演政協主席。四兄弟換換角色,也是一回事。這個比喻很形象,卻不能寫進文章裡去。
轉眼就是秋尾,有天現場辦公,劉星明正在講話,周應龍悄悄走到他身邊耳語幾句。劉星明馬上黑了臉,說:“太不像話,嚴肅處理!”眾人聽了面面相覷,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劉星明不說,大家也就不問。
會議結束了,各自上車回城。下班時間還沒到,李濟運去了辦公室。“濟運你來一下。”劉星明也來了辦公室,他開門的鑰匙還在稀里嘩啦響,就罵起了粗口,“舒澤光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
李濟運很是吃驚:“他怎麼了?”
劉星明說:“剛才周應龍接到派出所電話,說舒澤光在梅園賓館叫小姐,被派出所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