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念著那次撞了他。
沈鬱心想,這個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不懂規矩還是就是天生的不怕他,別的侍衛見了他就低頭,恨不能繞路走。
這麼想著沈鬱也回了他一個笑,於是看見那個小孩眉眼飛揚,八顆牙齒在雪的照耀下格外白。沈鬱看的有些羨慕,朝氣蓬勃,年輕就是好啊。
祭天的儀式繁瑣而隆重,沈鬱便再也沒有顧上去看顧飛,等張時謙顫顫歪歪的把祝詞唸完之後,沈鬱覺的他的手腳都要凍僵了,所以等張時謙把酒端給他時,他花了好一會兒才跪到主位上,沈鬱看著諸神牌位上的雪清掃了下,雪花還在飄,這場雪看樣子要下很大,沈鬱敬道:“臣今日代天子祭拜,願諸神佑我大梁,來年風調雨順,千秋萬載。”
下面的群臣也跟著他三跪九叩:“……千秋萬載!”
聲音洪亮,天壇的獨特的構造讓回聲愈發的嘹亮,沈鬱已經起身,他回頭看著朝他跪著的眾人,心中也別有一番震撼。
站在高位之上,四周一片白茫茫,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一種與天比高的心油然而生。沈鬱就這麼站著,俯瞰眾人,直到北風嘩啦啦的吹過來,刀子一樣的風直灌倒他脖子裡時,他才打了個哆嗦,他今天要穿這種隆重的朝服,一層又一層,全都是薄的,所以那種厚重的棉衣就不能穿,這下一個噴嚏直接就出來了。
幸好他及時的用手擋住了,要不真是太失禮了,萬一噴在諸神的牌位上是吧,這就是站在高處的好處。
沈鬱磨了磨牙,動了下站的有些發僵的腿,他剛才是為什麼失神呢,站在那裡很像那一年,也是今天這個日子,他站在這裡看著蕭祁昱一步步走上來,十五歲的少年卻已經長成了成年人的身量,一身黑色的龍袍將他襯的器宇軒昂。
他那個時候想什麼呢,想的是他選中的人就是有天子的樣子。
沈鬱自嘲的笑了下,他其實還記得他告訴蕭祁昱他要扶他上位時他的表情,因為是個小面癱,所以他只皺了下眉,說道:“皇叔,你不要亂說。”
臉上沒有喜,但驚也沒有,顯然他也曾想過那個皇位。
沈鬱鼻子被風吹的有些僵,他輕吸了下,繼續想,蕭祁昱表面上孤傲冷僻,可內心卻還是軟的,他想過那個皇位,任何一個皇子都會去想過,只是他卻從來沒有去想著奪過來,一直以為那是大皇子的,他那個大哥的。
後來他的幾個兄弟封王的時候,封地都還不錯,只是大皇子封地在燕南,燕南離京師最遠,在最南邊,是他把他安排過去的,南邊炎熱而艱苦,他不能讓大皇子有崛起之心。
後來便是這樣了,大皇子沒有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他是輸給了一個女人,沈鬱這麼想著,心裡覺得挺堵的,這種感覺很不爽,喘不過氣來一樣,他連忙回了神,不敢再去想。
祭拜儀式也就這樣結束了,回去的路上,還是要走回去,他想照顧下張時謙,想讓他上轎子,他硬是不上,非要走回去,說哪有祭天坐轎子的,沈鬱也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結果走了沒有一段,他果然就摔倒了,一個打滑滑出去了。沈鬱真是被他驚了一下,這麼大年紀了,別再摔出個好歹來。
沈鬱扶著他要喊轎子,顧飛就蹲下來了:“王爺,我揹著他吧。這雪開始化了,抬轎子也容易滑倒。”
看到沈鬱看他,顧飛朝他笑:“王爺放心,我是不會摔倒的。”
沈鬱終於點了下頭:“好,那你就揹著他吧。”
他這麼說著便一路跟在他身邊,說是幫著照拂張大人,但是真正什麼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顧飛長的帥啊,而且果然是不怕他,路上竟然跟他雜七雜八的說。
從他的言談中,他是去過很多地方,大江南北,明山秀水,好玩的,好吃的,即便是普通的地方也讓他說的芳香四溢,張時謙在他背上,最終給了一句點評:“你就是奔著吃的去的吧。”
沈鬱聽著直笑,他是真的笑出聲來了,不知道何時他心裡堵著的地方竟然漸漸的暢快了,不再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想這個小孩還真是個活寶。沈鬱使勁強調了一下他的年紀,不管他現在多大,反正與他比起來顧飛就是小孩子級別的,他應該比蕭祁昱還要小吧。
沈鬱在這樣一個日子裡終於想了下蕭祁昱,不知道他在邊關怎麼樣了,邊關的風雪比這裡還大,凍死他算了,餓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