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但陶沝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一凜。該不會,傾城現在這樣做是故意的吧?目的,就是要避過在場其餘二人的耳目,只讓她特別注意到那隻茶盤?那麼,她……是想告訴自己什麼呢?
正思索間,傾城已經將茶端到了御案前。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將茶盤裡的那隻雪瓷茶盞端起,又恭敬地奉到康熙面前,而後,她舉起茶盤,背對著康熙的視線,將茶盤的底部完全展示在了陶沝的眼前。就見那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拖延時間”。
陶沝本能地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陶沝明白此中深意,傾城那邊卻已經迅速轉換了茶盤的角度,將茶盤底部向下地收到了自己的手裡,福身打算告退。不曾想,康熙這時候卻是出聲攔住了她:“傾城,你留下。也一起聽聽——”
哎?!其餘三人幾乎同時一怔。康熙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容有多餘時間思考,傾城便立刻應聲道:“是。”說著,她便端起茶盤退到了一旁,將底部對著自己。
雖然心裡清楚康熙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和傾城之前的那番“暗通曲款”,但陶沝還是有些莫名的擔憂,她偷偷抬眼望向傾城,暗自祈禱千萬不要被康熙看出後者此刻端在手裡的那隻盤子有問題。
興許是陶沝的這番表現太過明顯,座上的康熙忍不住眼帶深意地瞟了她一眼,又循著她的視線偏過去看了一眼傾城,最後又將目光重新移到了另一邊的太子身上:“胤礽,你剛才怎麼說?”
被點名的某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抬起頭,先是瞅了瞅站在那扇紫檀木屏風前的傾城,又瞧了一眼遠遠跪在門邊的陶沝,復躬身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昨日看到了什麼並不重要。既然事情眼下並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懇請皇阿瑪不如大事化小……”
“你這是什麼話?”某人的這番說辭顯然又讓康熙動了怒,他當即氣急敗壞地嚷道:“……你的意思是,一定要等事情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朕才能下令去管?!而現在,朕最好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繼續做出這種苟且之事卻不聞不問?”
“兒臣……”
“而你——”不等某人接話,他又搶先一步拍案而起,將手指著近旁的太子大聲喝道:“你也眼看著你的兄弟走上錯路而無動於衷?”
“……”
“還有你——”似是滿腔怒火發洩得還不夠,剛訓完那位華麗麗的太子殿下,康熙又迅速側轉身,將停留在前者身上的手指劃出一道完美的120度角,直直地指向陶沝:“你就如此是非不分地繼續縱容你家夫君胡天混地?”
蝦米?!
這傢伙說得究竟是什麼鬼話?
冷不防被意外波及怒火的陶沝一聽到這話,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繼而便不可抑制地當場怒從心起。什麼叫她是非不分?如果,如果不是這個時代的男尊女卑制度要女子遵循女誡,還有什麼七出之條,女子至於如此以夫為尊嗎?嫉妒有錯,縱容又有不是,那她們還有沒有活路了啊?果然是萬惡的統治階級,黑白都是自己一個人唱主角,難怪要被社會主義所取代了……
“怎麼,怎麼都不說話了?難道朕還說錯了不成?”康熙自顧自地將在場除了傾城之外的兩人狠狠訓了一通之後,見底下沒人答話,一口怒氣頓時被噎在了喉嚨,隨即又指著陶沝道:“你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嗎?該閉嘴的時候不閉嘴,朕現在要你說,你倒懂得謙虛了?”
靠!這傢伙還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想必,這才是他今日召見她的重點吧?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沝死死地咬緊牙。她決定,賭了!
“回皇上,九爺是董鄂的夫君,董鄂既然已經嫁與他為妻,那麼這一生無論發生什麼事,董鄂定然會與他相互關心,相互扶持,共同進退,福禍與共。所以,無論九爺她做錯什麼,董鄂都會以他為天,至此不渝……”
陶沝慢慢地抬起頭,佯裝聽不懂康熙剛才那番話裡的深意,擺出一臉天真無辜狀,且笑得神清氣爽,臺詞也倒背如流——這就是言情小說看得多的好處啊!類似這種臺詞大可以信手拈來,都不帶打草稿的。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門邊傳來“嘩啦”一聲脆響,那串翡翠珠簾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用力撞開了一樣。
陶沝一驚,本能地回過頭去瞧,卻發現此刻造成這一特別音響效果的罪魁禍首竟是九九。只見他這會子昂首玉立在門邊,眸光湛然,唇角微勾,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正炯炯地盯視著自己。
陶沝忍不住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