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熟悉的。她記得自己初次見到張惟宜,青衫翩然,清俊風華,教人不可諦視;她在隨州看見何靖,那樣純樸爽朗,還有些小小的、讓人啼笑皆非的自吹自擂;她見到李清隕時,對方從船上躍下,秀麗的臉散發著淡淡的、歡喜的光彩……為什麼這些她都得不到?為什麼在逼到絕路之時卻沒有人肯伸過手來?
許斂寧直覺自己從樹後走了出來,緩緩地跪在那個女孩身邊,對方定定地看著她,眼神那麼清澈:“你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對不起,沒能早點來。”她顫聲道,看著眼前娃娃臉的女孩緩緩綻出一個蒼白的笑靨:“沒關係,來了就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張線條圓潤的臉龐突然露出一種冷硬的神情:“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呢……”
許斂寧一驚,急忙向後退開,眼前的村莊、土坡、炊煙全部都消失了,又變回了心魔陣中幽幽生光的夜明珠和平滑的鏡面。無數片鏡面反射出她此刻狼狽的模樣,她忍了忍,終於沒能忍住,嘔出一口鮮血。
“似乎不太妙啊……許閣主,你連第一關都沒能撐過。”暮風的聲音似遺憾萬千。
許斂寧伸手扶住牆,思緒如潮:果然,還是不行,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可是真的很疼。
那個時候的痛楚,依舊如此鮮明。
密室裡悄無聲息,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而其中空氣也漸漸稀薄起來,呼吸之間越來越困難。就在寂靜難熬間,一扇側門突然吱咯一聲開啟了。
好像是黑暗絕望中唯一一點火光,一道人影在暗室中動了動,突然向外衝去。他動作極快,轉眼間已經出了側門。只見走道中晃過一絲淡淡的銀光,那人突然停住腳步,連連嗬叫,竟是發不出一個完整的聲音。
“嘖,還說御劍公子怎生了得,原來也不過如此。”輕輕一揚手,一道細細的絲線收回手腕,又遺憾又惋惜地跺了跺腳,正要走開,突然覺得背心一涼,似乎被利劍頂住了。
“不想教人如此遺憾,在下心中實在也有所愧疚。”極是俊秀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語氣明明還算柔和,卻無端地讓人寒意頓生。
“原來你沒死?”那人語氣竟然微微有些欣喜,“那麼剛才死的是誰?那個龍騰驛的蠢貨?我還以為你早耐不住將他宰了。”那人手上一動,點燃了火折,向身後照了照:“有人說,御劍公子可稱得佳公子三字,果真不假。”
張惟宜似笑又沒笑:“在下也聽說,天殤教有位堂主忽男忽女、手段花哨,果然也不假。”那人的臉上撲了不少粉,在火折的映照下,的確有些恐怖了。可他也不惱,伸手扶著牆面,造作地嘆息道:“想我彌醉只要一笑,自然天下沉醉,怎麼能說我忽男忽女?”稍頓了頓,竟換成一個女子嬌柔的聲音道:“人生如夢,何必在乎這些,該怎麼做怎麼開心,那樣就好了。不知公子覺得如何?”
張惟宜莫名噁心,再聽下去只怕要倒地嘔吐不止,手中長劍一抖,便要刺下。
彌醉驚嚇道:“等一等,你再等一下!”
他不做絲毫猶豫,劍尖顫動,已經落下。忽覺腳下突然一晃,當即失衡。張惟宜穩住身形,還是一劍刺向彌醉,隨即他整個人都摔到了水中。原是彌醉適才在牆上摸索機關的開關,一旦按下,兩人便掉到了地下的暗道。
彌醉向前游去,抬手一揮,一道銀絲從手腕甩出,勾住了牆上的油燈,藉著力又遠了幾丈。他一揚手,又將銀絲收回,這樣一收一放,他已經離得張惟宜遠了。他就著銀絲吊在半空中,回頭一笑:“哎呀,我剛才真的傷糊塗了,我怎麼忘記張公子你不識水性這回事了。”
張惟宜一到水中,當即嗆了好幾口,隨即定下心來慢慢藉著水的浮力,靠著牆往前。他嘴角帶笑,像是沒有半分氣惱:“本來就覺得天殤教知曉我的身份,已經夠奇怪了,不想連這個也知道。”
彌醉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卻突然變得低沉:“我不像你,出身皇族,就算受點苦現在也熬出頭了。我原本是做戲子的。你們這些皇親貴族都有如禽獸一般,嘗過女人的滋味不夠,還要好男風孌童。”他眨了眨眼,突然噗哧一笑:“不過我也曾見過驤驍王爺你,是在為四殿下做慶生辰的那一回兒。”
張惟宜嘴角微微一抽,語氣不冷不熱:“是麼。”
“呵,王爺是在不好意思嗎?那時候我也聽別人說,那晚陪著王爺的女子可是出名的色藝雙全,還是清官,想必滋味很是不錯。”彌醉偏過頭看他,“不知王爺要不要也嚐嚐別的味道?彌醉倒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