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埋怨你不賣力氣。”季掌櫃埋怨道:“半死不活的,聽了就想睡覺。”
“媽的,說上一宿、嗓子冒煙,掙不上仨雜合面餅子的錢,我幹嗎賣力氣呢?我瘋啦?”柳三河無比鬱悶道。
這時候,侯掌櫃和周老漢相攜而來。周老漢老的不像樣子,侯掌櫃的衣服也洗得發了白。侯掌櫃提著小筐,筐裡有幾碟子小菜,周老漢拎了一罈子花雕。
“今天都是怎麼了?”馬六爺笑道:“不是過節啊?”
“出門碰見老侯提著菜,我問他幹啥,他說今兒個好好聚聚。”周老漢道:“我就回去把最後一瓶花雕找出來了。”
“這是第幾個最後一瓶了?”馬六爺調笑道。
“這回真是了。”周老漢黯然道:“真沒了,一瓶都沒了。”
“哥哥你別介意,”馬六爺歉然道:“我就是一張臭嘴。”
“多少年的老夥計了,說這個幹啥。”周老漢笑笑道。
“是啊。”侯掌櫃一面佈菜,一面慘然笑道:“我今個就走了,今天做東,請夥計們吃頓飯,以後想起來,別總說我摳門。”
“走,你走去哪?”眾人驚訝道。
“去哪?”侯掌櫃一臉茫然道:“是啊,天下雖大,能去哪呢?”
第九一七章 暴起(上)
(請看電影網開播了! //dy。qingkan 無廣告高畫質播放!請大家相互轉告!)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深刻危機中,幾乎所有人的命運都急轉直下,沒有人能倖免於難,只是人們對待災難的態度各有不同馬六爺工作的碼頭上,貨物吞吐量不到鼎盛時期的一成,自然養活不了他手下三百多弟兄。為了生計,他讓閒著的弟兄們到糧店、工地去賣力氣,然而世道艱難,弟兄們下死力氣,也只能混口飯吃,卻養活不了一家老小。馬六爺雖然笑得響亮,但心裡愁得直冒苦水,好在他生xìng樂觀,為了兄弟們,撐也得撐下去。
周老漢的家裡變故巨大。三十年前,他以一張織機起家,趁著海外貿易的東風,紡織行業利潤豐厚,他一家人辛勤勞動、省吃儉用,漸漸的添置織機、僱傭織工,開起了小小的織布作坊。之後規模越來越大,到了鼎盛時期,已經成為擁有一百張織機,五百僱工的中型工場。
六十歲以後,周老漢把生意交給兩個兒子打理,自己退下來頤養天年,過起了人人稱羨的桑榆晚景。金融危機爆發後,高檔的布料一下沒了銷路,許多絲織工場紛紛倒閉,他家的織布廠因為產品價格低廉,銷量沒怎麼受影響。然而周家人還未來得及慶幸,又遭重稅臨頭,成本jī增,想透過漲價轉嫁,消費者不買賬,銷量驟降,不漲價又嚴重虧損。
許多類似的工場,已經大面積裁員了,周家也不例外,剩下的工人還得輪流開工,只能透過壓縮產量來減少損失。周老漢也沒法再享清福了,他每天晚上到廠裡看門,剩下僱更夫的那塊錢。今天也是值完夜班直接過來,所以才會落在馬六爺後頭。
最慘的是侯掌櫃,他入股的綢莊受危機影響最大,虧損嚴重不說,苛捐雜稅卻日重一日。前幾天因為沒有在期限日完稅,老闆被稅務衙門拘了去,店面也被查封……
“老闆臨走前,交代我要看好家。“侯掌櫃兩眼一泡老淚,哽咽道:“結果當天下午,稅務的人就拉著大車到店裡搬東西,夥計阻攔,被打成重傷,店鋪也被砸了個稀巴爛。我怎麼跟老闆交代?這日子還怎麼過,………”
“當初,秦老闆囑咐我們,把產業變賣,把著金銀好過冬,我們可沒一個聽的。
”唯一好過點的,就是陳官人,因為,他是衙門中人,每月除了發鈔還有祿米可拿,日子總過得下去。但他幾十年的積蓄,都在股市的暴跌中化為飛灰,損失也無比慘重。
“現在我明白了,可有什麼用?”侯掌櫃自嘲道:“三十年來我是一門想發財,掙了錢不huā,全用來買地、用來投資。折騰了幾十年,卻只折騰出一屁股債。”說著嗚嗚哭起來道:“日後哥幾個勸告後生,有錢哪,就該吃喝嫖賭,胡作非為,可千萬別幹好事!告訴他們哪,有個姓侯的傻子,折騰了一輩子才明白這點道理!他就是個大笑話!”說著淚珠子噼裡啪啦掉下來。
“你剛才說搬家。”陳官人岔開話題道:“準備搬哪去?怎麼就捨得我們呢?”
“我也捨不得啊。”侯掌櫃鬱郁道:“可是店讓人查封了,老闆又關在牢裡,債主逼上門來,要我賣房子抵債啊……”
“搬家也好,你在鄉下不還有地麼?”周老頭安慰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