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尤奇看望您來了!”
“好,好,歡迎歡迎!”
一跨進門,就有一年輕保姆過來,熟練地從尤奇手中接過禮物。尤奇和譚琴在玄關處換上拖鞋,才走入客廳。尤奇猛地看見自己和譚琴拘束地站在對面,不由一怔,定睛一瞧,才知那是塊鑲滿牆的大鏡子。鏡子裡的自已是一臉的窘態。
客廳吊了頂,水晶吊燈像一朵巨大的花懸在那裡,酒櫃裡擺著各種洋酒,木地板光可鑑人,大彩電里正播美國電視劇《豪門恩怨》,聲音開得很小。尤奇在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心裡直嘀咕,他媽有處級氣派。
譚琴和雷局長寒喧的時候,尤奇在一邊悄悄地觀察。尤奇發現局長和局長之間雖相貌各異,作派卻十分相同,也就是說,在下屬面前,他們都要端著一副官架子,那官架子的形式和內涵又都毫無二致,就彷彿是某個工廠成批製造出來的。尤奇杞人憂天地想,成天這樣,他們累不累呢?
這時雷局長忽然把話扯到尤奇頭上了:
“小尤,機關裡都曉得你是筆桿子,知名人物呵!最近在寫些什麼呢?”
尤奇說:“我是寫著玩,瞎寫,想到什麼寫什麼,豐富業餘生活。”
譚琴插話說:“他呀,書呆子,就這麼一點點長處,上次發了一篇反映改革的小說,據說省委宣傳部魯部長評價很高,說有資格在省裡獲獎,尤奇,是不是?”
尤奇臉驀地紅了,慍怒地瞥了譚琴一眼。在一個偶然的場合,魯部長確實看過他的小說,在省作協的一次會議上,也確實說過他的小說還不錯的話,但那小說與改革毫不搭界,被譚琴拿來如此渲染,令他十分難堪。她那顯而易見的用心更讓他鄙視,他沒好氣地擺手:“沒有的事,謠傳,謠傳!” txt小說上傳分享
溺水的魚(25)
雷局長笑道:“小尤如此謙虛,難得!”
譚琴說:“他呀,寫那些東西,雖然沒多大用處,可也算有點成績,還有人提起,不像我把自己給耽誤了……!”
雷局長說:“哎,小譚,不要小看自己嘛。你是我們局裡的業務骨幹喲!我一向對你很看重的,你的能力和成績,都在很多同志之上,組織上心裡還是有桿秤的!”
譚琴說:“局長,有您這句話,我工作上再苦再累再吃虧,我也認了,士為知己者死嘛!可是,別人只怕不這麼看呢,我進機關七年了,還原封未動,小蔡進來還不到三年,就提了副科長,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工作不好,或者犯了什麼錯誤呢!”
雷局長說:“你的苦惱我清楚,我也能夠理解,可提幹是個很複雜、很敏感的事,牽扯到方方面面的關係。再說,職數又有限,僧多粥少哇!機關裡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這個位子上幹了也有六年了,我也很苦惱呢!”
譚琴拿出一條手帕在手裡纏著:“我時常心裡苦悶,就想不清楚自己哪方面不如人?因為怕影響工作,我至今不敢要孩子!當然我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給您臉上抹黑;我是想我如果提了,更能發揮我的能力。黨培養教育這麼多年,不多做點工作,也問心有愧呀!我眨眼就是而立之年了,可還沒立起來,連我媽都說我怎麼還沒有進步呵?再不提,我年紀大了,更沒有競爭力,恐怕再也沒希望了,我就完了……”
譚琴說著說著到了傷心處,竟嗚嗚地哭了起來,用手帕捂住面孔,肩頭一聳一聳。尤奇大吃一驚,急忙推了她一把。她嗡聲嗡氣地說:“你別管我!”哭得更起勁了,全身一抽一抽的。
尤奇心怦怦直跳,感到臉上有螞蟻在爬,恨不得給她一耳光。她怎麼能這樣呢?心中的惱怒和恥辱感一寸一寸往上漲,他再也坐不下去了,立起身道:“你們談吧。”就出了雷局長家。
尤奇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該往哪裡去。他在眩目的陽光裡亂走了一通,踅到宿舍區中央的小花園,忿忿地把自己擱在葡萄架下的水磨石板凳上。
他背靠一根水泥柱,仰起頭。忽然,沒來由的憂傷像頭頂那無邊無際的淺藍色天空一樣覆蓋了他。扭曲糾結爬滿棚架的葡萄藤令他回憶起大學裡的紫藤園……在紫藤園裡散步、讀書的莘莘學子,是那樣的無憂無慮呵。園中小徑旁有個宣傳櫥窗,是紫藤文學社的陣地。每過半月,作為文學社社長的尤奇就要把那些自辦的油印社刊往櫥窗裡張貼。出於青春的激情和創作的興奮,他總是邊工作邊吟誦著自己的詩文,讓略帶稚氣卻熱情四溢的語言在樹蔭深處迴盪不已。那正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時光呵!
那一年秋天特別的清爽寧靜,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