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干的人去勸說長公主,或許長公主肯見,想來想去,也只有朱大人堪當此任。素聞朱大人敏而好學,見識不俗,還望勿要推辭,太后與我家娘娘定然不忘記大人的忠勇嘉謀。”
桓仙言談文雅,語氣溫柔誠懇,我頓時心生好感,忙站起身施禮道:“姑姑這樣說,玉機愧不敢當。只是……此事是太后與皇上的家事,玉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何敢置喙。況且太后與貴妃娘娘都……玉機又何德何能?若勉力而為,唯有請貴妃娘娘指點一二,玉機代為傳話,庶幾可為。”
桓仙微笑道:“大人過謙了。我家娘娘記著姑娘救下於大人的功勞,素知大人心思敏捷,口才了得,又肯濟人於危厄之中,想來不會推辭。若能說服長公主,緩解皇上與長公主兄妹間的僵局,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不能,只要盡力而為,也是代我家娘娘在太后面前盡孝、在皇上面前盡忠了。請大人明日一早去濟慈宮,太后與娘娘還有話要囑咐大人。”說著站起身來:“夜深了,奴婢這就告辭。”說罷行了一禮。
我忙還禮相送,眼見桓仙已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喚道:“姑姑請留步。”
桓仙駐足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我遲疑片刻,問道:“玉機愚鈍,恐明日見了太后與貴妃娘娘,仍是不得要領,有負娘娘重託,也難向太后盡孝。如此……還請姑姑提點。”
桓仙一愣,很快明白過來,遂淡然一笑:“姑娘不必憂心,明日見了太后和貴妃娘娘,自有分說,絕不教大人為難。奴婢今夜只是代為傳旨,旁的所知甚少。”說罷又行一禮,轉身飄然而去。
桓仙自然是說了一半藏了一半,但昇平長公主因不願接受皇兄的賜婚而絕食,想來倒也不虛。只是她連母親和嫂嫂也不願意見了,難道肯見我這個外人?也罷,這是天賜良機,待我進了漱玉齋,視情形再決定要不要代采薇傳信。左思右想,幾乎一夜不曾睡。
玉機詞(五九)下
第二日,我早早起身,帶上芳馨和紅芯去往濟慈宮。綿延筆直的宮牆在晨光下彷彿望不到邊際的群山,最高處的定川殿如浪頭聳立,金瓦煌煌生輝。太陽還沒有照遍皇城,一切似在半睡半醒之間,唯有遠處的奉先殿與謹身殿勢如龍首,獨立而清醒。清晨的微風乾燥冷冽,從溫暖的靈脩殿出來,只覺肌膚一緊,口中呵出的白氣模糊了照在臉上的第一縷朝陽。我深深吸一口氣,將昨晚盤桓腦中的話又在心中過了一遍,方才扶著紅芯的手出了宮門往南而去。
各處道路已掃淨,幾個宮人提著道旁拿下的宮燈魚貫向北,見了我忙閃在路旁,屈膝行禮。從守坤宮階前走過,但見大門緊閉,如一道久未開啟的大幕,深藏著背後驚心動魄的故事,又如一雙守護嚴密的雙臂,等待抱擁它下一個主人。陽光從背後照來,我踏著囫圇一片的漆黑影子緩緩前行,疊髻高聳,金環熠熠,在朝陽下不過是一個無用而可笑的輪廓。人來人往,庸俗畢現,人生豈非就是如此無趣?
繞過延秀宮,便到了濟慈宮的東後側門,一個年輕內官恭敬候在門口,見了我便上前行禮問好,將我引入濟慈宮後殿的西廂中。太后雖然不見,周貴妃卻已端坐在榻上,我連忙上前拜見。周貴妃揮揮手令從人都退了下去,微笑道:“太后晨練後要沐浴更衣,且等等。”
榻旁的紅木架子上橫著一柄長劍,鑲金嵌玉的劍鞘和劍格,劍柄上的木紋卻是黯淡無光,想來這劍雖然近在咫尺,太后卻從未用它,甚至很少把玩。周貴妃隨手取下長劍,輕撫劍鞘,笑道:“如此華麗,一定是熙平孝敬上來的。”說著輕輕抽出半截,但見寒光如水,清晰的照見我胸前的一枚白玉梨花墜子。
周貴妃輕輕嘆道:“劍雖好,鞘卻華而不實。如此鋒銳,卻只能裹挾在這錦繡糞土之中,當真可惜。”說罷抬頭問我道:“聽錦素說,朱大人見多識廣,可認得此劍麼?”
我恭敬道:“娘娘過譽。臣女於劍道一無所知,並不認得此劍。不過聽聞越王勾踐曾鑄名劍‘斷水’,取揮劍斷水水不流之意。而此劍意似流水,赫赫寒意煙籠其上,臣女覺得,大約只有古劍‘斷水’差可比擬。”
周貴妃讚賞道:“不錯。”說著將長劍還入鞘中,輕輕放回劍架:“這柄劍當真像極了昇平長公主。”
我不由好奇,卻又矜持著不願多問。周貴妃一動,身上的淺綠色杏花暗紋回光錦衣如水光瀲灩,甚是華麗,我這才發現隆冬時節,她穿得和啟春一樣單薄。她拿起小几上放著的一張空白的白色信箋和一隻枯草色的信封,將信箋疊好裝入信封中,說道:“昇平長公主不同於如今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