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嗜殺”,當初跟子周講的時候,不過模模糊糊一點影子,隨口而出。居然被你掰出這麼多道道,我可從來沒想過……”
停下來看著他——這美麗柔弱的軀體中,究竟包裹著一個什麼樣的靈魂?廣袤無情如大漠;孤絕銳利如冰峰;溫柔寬厚如草原,深邃純淨如天空。
要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他?
子釋仍舊笑著:“說是這麼說,知易行難……也就是話說到了這份兒上,給他倆立個念想。一般人做不到,也沒必要做到——別說做了,連想都想不到。”嘆一聲,“所以他們根本不存在這樣的苦惱。“一手斬妖除魔,一手普渡眾生”——在這個過程裡,磨的都是自己的心哪。這倆小傢伙,苦日子在後頭呢!”
呃?長生無語:“你是大哥……”
子釋臉上現出悲憫神色,緩緩道:“人生苦海。最苦不過苦海迷途。奮鬥之苦,無論如何,也好過迷惘之苦。”
一陣眩暈,伸手扶住桌子。短短几個時辰,心思用得過狠,情緒起落太大,竟頗有些吃不消。
“別說話。”一雙臂膀伸過來,支撐著自己。
忽然再也站不住,任由他抱著,散了髮髻,褪了衣裳,去了鞋襪……躺到床上,伏在他懷裡。
長生左手環著他,右手以指為梳,從前額插入髮間,緩緩向下。慢慢增加力道,順著脊柱停在腰上。
一下,又一下……
他在心裡對他說:“子釋,你替我解了迷惘之苦,便讓我為你承受奮鬥之苦罷。你看了難受,那麼不用看。你不願殺,交給我來殺。斬妖除魔,普渡眾生,還你一個清清亮亮纏纏綿綿太平盛世。到那時——”
“嗯……”子釋恍惚覺得好像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講,然而大腦已經停止轉動。眼皮一點點掉下去,漸漸月迷津渡,霧失樓臺。那雙手和暖安定,將疲憊絲絲抽離,織就雲夢黑甜,裹著自己泊在溫柔深處。
感覺到懷裡的人沉入夢鄉,長生輕輕抽身坐起來,將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玉色的睡臉掩在如雲青絲之中,彷彿潛藏於深海的蚌珠,這一刻,在掌上瑩瑩生輝。
手指微微顫抖,撥開額前的頭髮,掌心貼上他的面頰:“子釋……”心中萬千糾結。
會叫他受不了的,未見得是最後的結局,而是中間那些殘酷的過程。那些註定血雨腥風的過程,那些遍佈荊棘坎坷的過程,會讓他體無完膚折斷筋骨,會令他枯萎凋零失去生機……
——這屬於我的絕世珍寶,要藏在哪裡才好?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藏在哪裡,才能叫他不受傷害?
子釋睜開眼,窗外麗陽高照,濃蔭遍灑,竟已是中午時分。
撐起身子,胳膊軟軟的,又“通”的掉下去,才發現腦袋落在長生肩窩裡。
“咱倆……就這樣睡了一夜?”
“不然你以為哪來那麼舒服的枕頭?”
“也是。”重新支起來,“你往這邊來點兒。”
“幹嘛?”
“壓了一晚上,麻了吧?”扭扭脖子,“我換一邊枕著。”
“嘿!你可真心疼我。”長生“啪”一聲就往手感最好的地方拍下去。體罰完畢,心情舒暢,“別挪了,麻也麻過了。我出去進來好幾趟,有人睡得像小豬崽,叫都叫不醒。”
“還不是因為枕頭太舒服……”又躺下,拱一拱,稱心如意。抿抿嘴,閉上眼睛。
長生把他再往自己身邊摟摟。心上忽然一哆嗦,劃了兩刀。又一哆嗦,灑了把糖。沒多會兒工夫,醃成了蜜餞。
——他終於,終於離不了我了……
這習慣已植入骨髓,滲透內腑,只怕解腕尖刀也剔不下來。
唯有這樣,我終於能走了。
如果可以跟你去,如果能夠帶你走,如果……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你說過,天下事,沒有如果。
子釋,對不起。
我非你不可。我別無他法。
“子釋。”
“嗯?”
“進了封蘭關,別亂跑了,就去西京待著吧。”
“聽說蜀州西南赤理山啊夕照湖啊那些地方都美如人間仙境——”
什麼幾角旮旯裡的山啊湖,到時候讓我上哪兒找你去?
低頭在他額上親親:“別跑了。這一年多下來,身子骨那點底子已經摺騰差不多,得好好養養。不是說蜀道難於上青天?你恐怕爬不上去。再說了,人間仙境,美則美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