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祭拜的,或鞠躬作揖,或下跪叩首,李府中人一一回禮致謝。整個祠堂內外,祭奠香火繚繞不散,禱告之聲綿綿不絕,令人戚然動容,肅然起敬。
祭祀儀式結束,三兄妹站起身。子歸立在牌位前,忍不住又要落淚。
子釋仰頭看嵌在牌位後邊的漢白玉碑,碑上刻著陳孟珏陳閣老親筆書寫的銘文。最後幾句是:“……身未得葬青山,魂終能歸故土;生可殺不可凌,死可懟不可辱;惟忠魂堪享祀,守家國以佑護……”心中嘆了又嘆。若忠魂足以護國佑民,那錦夏真該綿延千秋萬代無窮已才對。說一聲“走吧”,徑自向門口行去。
外邊忽傳來一陣吵鬧。李文道:“我去看看。”說罷快步出了門。不片時進來彙報:“少爺、小姐,有人非要進祠堂祭拜,被張頭領他們攔下,動起手來了。是練家子,看來有點扎手,不過打得不算狠,大概得一會兒才能見分曉。”府中像李文這樣老資格的僕人,跟了子釋兄妹許久,那修養見識是蒸蒸日上日新月異,幾句話不溫不火,十分淡定。
聽他這麼說,兄妹仨步履如常出了祠堂。遠遠看見侍衛們圍住三個人,你來我往正鬥得熱鬧。又往前走幾步,子歸驚呼:“大哥,子周!那是……花二俠!還有羅大哥!另外一個……我猜是花自落!”
直到跟著三兄妹回府,在小偏廳坐定,僕人們全退了下去,花有信、羅淼、花自落三人還有些雲裡霧裡搞不清狀況。
“子……公主殿下……”花有信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花二叔,我是子歸。”子歸笑盈盈的。
花有信把對面三人挨個看過去,擦擦額上虛擬的冷汗:“子釋、子周、子歸,當真是你們!你們……竟然成了什麼侯啊伯的,還有公主?這可再叫人想不到……”
子釋接道:“此事說來話長,回頭給二俠慢慢講。倒是花二俠,你們三位怎麼會來了西京?”雖然不瞭解楚州如今切實的情形,但西戎軍既已打到峽北關,義軍處境可想而知。花有信等人居然這時候出現在此地,真正大出意料。這三位身份微妙,今天交手的又全是理方司的探子,須儘早有所防備。
花有信恢復鎮定,嘆道:“唉,我們這趟千辛萬苦來到西京,其實是想求見國舅爺。誰知連吃了幾回閉門羹,人家門房連通報都不給通報。拉下臉軟磨硬泡,不料引起侯府護院注意,差點吃了暗虧,實在灰心得很。想著回去算了,聽人說南郊“忠烈祠”,供的是昔日彤城之戰以身殉城的大英雄,又正好趕上清明節,便打算拜祭一番再走。到那兒才知道,今日有公主侯爵伯爵祭祀,不讓進去。順便打聽是哪位公主爵爺……”
——這一打聽,說是最最俠義豪爽的宜寧公主,以及威武將軍之子襄武侯,還有祠堂裡擺著靈位的李閣老之子忠毅伯,三人於是動起了腦筋。
“我們一琢磨,祠堂裡既是忠良之後,也沒準能聽我們說說原委,指不定事情就有轉機了呢?所以才故意非要闖進去……本來只寄僥倖於萬一,也想過最壞的結果——萬萬沒料到,嘿,這忠良之後,會是你們三個!”花有信眨眨眼,“只是不知道,昔日故人之情,公主和爵爺還記不記得呢?”
子釋暗忖: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花二俠全不提當年自己兄妹不告而別的情形,仿若沒有那回事。
就聽子周道:“二俠切勿如此說。從前我們兄妹寄居花府,大俠二俠和眾位哥哥姐姐待我們就同自家人一般。這份恩情,時時銘刻在心,怎麼可能忘記?”
花自落忽然插話:“可是你們,你們,什麼都沒說就走了……”花自落比雙胞胎大一個年頭,實際只差半歲。在雙胞胎到來之前,家中除了嚴父慈母及其他長輩,就是年齡大很多的同族兄姊,所以李家兄妹的不辭而別,對他打擊甚重。特別是可愛的子歸妹妹,過了好久才慢慢放到腦後。
子歸替大哥道歉:“對不起,那時候,我們也是不得已……”
“沒,沒關係的……”花自落瞄她一眼,唰的紅了臉,連說話都結巴起來。
花有信點點頭:“你們既是如此身份,一心投奔朝廷也是理所當然,哪能跟我們這些粗人廝混。”
子釋把話題拉回來:“二俠究竟為了什麼事要求見國舅爺?”
花有信再嘆一口氣:“是這樣,自從黑蠻子打下封蘭關,一心要入蜀奪取西京,楚州地界總算稍微鬆了口氣。許幫主和大夥兒商量,都覺著若不抓緊機會行動,一樣坐以待斃。劫糧道、燒糧草、刺殺黑蠻子頭目這些事,雖然一直豁出性命在幹,總覺勢單力薄,孤掌難鳴。原先黑蠻子在封蘭